听到他们提及自己的名字,沈林溪不由得屏气凝神,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虽然距离事件发生已有时日,但弟弟傅长晖至今都时常为之梦魇。傅鸿飞很快想起萧云峥言之所指,答道:“属下记得,那日王爷与长晖遭遇了行刺。”
行刺?沈林溪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回门前一日亦是她此生难忘的日子,那日她整理行李,找到娘费心藏在随嫁衣物中的长信,整个下午都痛哭流涕。
想到那晚萧云峥走进正屋,从自己身旁路过,脸上一副无事发生,只想早早歇息的模样,沈林溪心里突然有些愧疚,在她觉得悲痛伤心的时刻,他居然经历了死里逃生这样的大事。
“基本可以确认,阁楼上的弓箭手是赵家的人”,萧云峥结合内心猜测,对傅鸿飞分析道。
傅鸿飞十分赞同这个结论,点了点头,继续往下推论:“无论是都城还是密林,杀手都目标明确的执行刺杀任务。魏家目前对王爷不至于下死手,因此下达任务的人应是赵家。”
听到傅鸿飞当面提起不讨喜的叔伯,萧云峥神情漠然的锐评道:“魏家那几个对我只敢不满,贪婪无度,想用母妃掣肘控制萧王府。赵仲明知我离都,定是想在出城前动手。”
“可那日杀手行刺失败了,所以才在密林再次伏击我们”,傅鸿飞说完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担忧,随后无奈的对萧云峥说:“王爷顾及圣上和贤太后,屡次忍让赵家,可赵仲明若真的越过刘家接触了镇远军,那他的手伸的比我们预想的还长。”
赵仲明是谁?沈林溪听完一脸疑惑,爹只在她出嫁前暗地里提过当今贤太后本姓为赵,难道是太后一族容不下萧云峥,找人暗杀吗?
可魏家呢?魏家可是芸太妃的本家,那些人都是同萧云峥有亲缘关系的人,如此亲近的族亲竟然只知心存攀附觊觎,还利用芸太妃牵制他?
沈林溪觉得匪夷所思,当真如书中所言权势之下难存赤诚吗?
人若在躺卧时心存忧思,便会习惯性辗转反侧。沈林溪刚动了下脚,想翻个身,突然想到自己正处在装睡偷听的状态,动作一僵,不敢再动,内心祈祷萧云峥他俩没发现。
可沈林溪的小动作偏偏被萧云峥余光捕捉到了,既然她醒了,谈话就不宜再继续了。
萧云峥吩咐傅鸿飞说:“你去和长晖汇合,提前安排好,明早我要亲自审问他。”
“遵命”,傅鸿飞领命后转身离开,在他走后,屋外回避的府兵们默契的回到各自值守的位置站立。
屋内恢复宁静,只听得到夜鸟啼鸣飞过的声响。
倚卧在床榻,萧云峥目光锁定贵妃塌上假寐的沈林溪,睡姿如此僵硬,旁人想装作没看出来都难。
萧云峥朝着贵妃塌方向,语气幽幽的说:“我不知道,原来沈家大小姐还有听墙角的癖好。”
何故刻意提起沈家,这是揶揄她有失修养吗?沈林溪听了自然不快,像被激怒的小兽,一骨碌翻身坐起,辩驳道:“我没故意偷听,只是醒的不是时候。”
此时,萧云峥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用寻常的语气问:“从哪一句开始听的?”
沈林溪看他态度如此平淡,又隐约藏着疲累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安分回答:“杀你的人。”
竟是从一开始就偷听了,萧云峥知道了并不恼,反而欣赏她此刻的诚实,打趣道:“怎么,觉得听到了骇人听闻的东西,你怕了吗?”
沈林溪紧张的捏着身前的薄毯,答非所问:“什么人连你都敢杀?”
萧云峥却异常执拗的将提问重复一遍:“我问嫁给我,你怕了吗?”
如若这是一定要回答的问题,沈林溪坦诚的看着萧云峥答道:“怕,生死攸关的事情,谁不怕。”
意料之中的答案,萧云峥哑然失笑,散着的头发在低头轻笑时遮住了侧颜,令沈林溪看不清他脸上的苦涩。
虽可能逾越,沈林溪亦是固执的将心中所想再问了一遍:“为何有人杀你?”
萧云峥看向沈林溪的脸,心内好似越冬燃尽灰烬的荒野,蓦地有一粒火星子飞舞,第一次想将除了傅鸿飞无人知晓的秘密吐露:“从六岁起就有人杀我。”
“什么”,沈林溪惊讶的瞬间兀的皱眉,而后满眼疼惜的看着萧云峥,仿佛此刻有一位年幼柔弱的小男孩坐在眼前,毫不掩饰听闻这个消息的痛心。
萧云峥静静的回视沈林溪,像要将她此刻的反应长久的记在心里的样子。
俩人对视时,沈林溪突然觉得地上的月光明亮的有些刺眼,甚至觉得好生清冷,仿佛即刻幻化成一条大河,横亘在她和萧云峥之间,使得她很想走过去安慰萧云峥,却因为什么顿足不前。
“睡吧”,萧云峥语气柔和的对沈林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