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梅家从不会以个人私情选人,如果是那样,魏家当年就成为帝王了,或者说刘家也保住了。萧家和顾家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顾家为天下百姓,当年顾承义为了不伤及无辜百姓而退而守益州;而你们萧家只为了保住萧家,今日这里是最后一处了,你看到了这益州城跟你们原来的福宁城有什么区别吗?这里是老百姓的烟火味,而福宁却只留下歌舞升平。”
“你是谁?”萧启忽然问,他知道从不参与朝廷事务的丰家不可能会跟他说这些。
“我是谁?”九溪笑了,“我好像应该告诉你我是谁。”
她取下簪子,一头青丝一散而下,她取走贴上的喉结,再用簪子简易地梳了女子发型。
萧启往后退了几步。
“你到底是谁?”
“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不是吗?我第一次去福宁的时候并没有决定是否选择谁,就是福宁南城一趟让我放弃了萧家。但我一直没有放弃你,让苏泽跟你谈判,就想着你萧启跟萧家人不一样,但最后不管是临平之行还是赌坊之事,你都让我大失所望。”
“你……你怎么可能是……”
“我用魏风夕认识顾云珺,我用丰熙认识你,我以为你们不相上下,直到你用我好男风的来攻击顾云珺,又不惜用魏风夕的身份来攻击我,最后你竟连唐紫樱都利用上了。”
“我……原来我早就接触到梅家人。”
“我首要任务从来都是天下百姓,但凡你们萧家收敛做人,我就没想对你们怎么样,而且我觉得你们的存在对顾家是一种警醒,让他时刻记得初衷,但是你们却做着一件件昧良心的事。”
“所以你要和我做生意都是假的?”
“我每次生意都想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你不要。”
“你是想夺走了我们所有的后路?”
“是你们自己堵住了自己的后路,不是我。你想过为什么朝廷要以这么低的粮价出售给百姓,就想让他们都有机会活着,他们不可能像你们萧家这么风光,但你们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萧启忽然把刀放到九溪的脖子上,说:“原来是你一直在欺骗我,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我,我还奇怪顾云珺明明对丰家有情,怎么转头就娶了梅九溪,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梅家人。想不到你最后用这种方式让我萧家走上绝路,我的路没了,你也不会痛快地活着。”
“你觉得你的刀够快吗?”她笑着问。
他还来不及回答,他的刀竟在他自己的脖子上了。
“你……”
“你没有听说过梅家的传闻吗?如果我梅九溪能这样被人轻易反制,我还是梅家人吗?”
萧启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九溪给他一刀。
九溪把刀扔到了地上,说:“问你最后一次,你想把萧家带向何处?”
“胜者为王败者寇,我父王不可能屈尊人下,你要杀要剐随便。”
“我不是朝廷官员,要杀要罚都不是我的范围。你既然想让他们审判你,那我就把你交给他们吧。人心不能太贪,就算坐上那个位置,又能如何?”
“你知道我最羡慕顾云珺的是什么吗?”
九溪以为他想说顾云珺有她,他却说:“我最羡慕他有一个爱他的父亲,虽然他在京城当质子十几年,有家不能回,但他有一个爱他的父亲,他一回去他父亲把益州都交给了他,他们入洛州,他父亲却退到了背后。我永远只是我父亲的棋子,我虽为长子,谋尽事,依然不尽人意,在他的心中能继承他的位置的只有萧翎,我不甘。也许顾云远与我有相同的感受,他才会做出弑父的举动,这一点我还不如他,我做不到。”
“我谋尽一生,竟然只是一个笑话。你问我想把萧家带向何处?我只想让我娘有个安身之处,我从没想过能把萧家带向何处?”萧启大声地说。
“顾云远是庶子,心中有自卑我能理解,你作为嫡长子为何会这样的处境?”九溪问。
“只是因为我娘不受宠,老二的母亲明明就是妾,父亲却说她是平妻,他给萧翎无尽的宠爱,而对我永远是另一种态度,我太想在他面前证明自己,最后才会真正失去了自己。忽然觉得萧家断在你的手中,我反而觉得如释重负。”
萧启不断地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曾对丰熙有过各种复杂的感情,就是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是梅九溪。
原来有些缘分不是遇见就是你的。
“朝廷来之前,你带着你娘离开吧。”九溪忽然说。
“何处是归处?”
“如果你觉得你娘是你最重要的人,有她就有家,有家就是归处。”
萧启看着她,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认识她。她再也不是那个风流的丰熙,她的脸上有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低下了头,她说的对,自己是娘的一切,刘禹能隐名埋姓生活,自己为什么就不行?
自己还取笑刘禹,原来真正可笑的人是自己。
“这里是十万两的银票,应该够能让你母亲安度晚年。”
萧启拒绝了。
“只要活着,我自己的娘自己会养。”
九溪不剥夺他最后的一份自尊。她看着他从她眼前走远了。
不久后,萧家被抄了,萧家所有的人都削职为民。
九溪远远地看着萧府,那么显眼的萧府就人去楼空了。
宫中的顾云珺抱着小五说:“你看你母后说好马上回来,一去又是半年多。她眼里不仅没有我,现在也没有你喽。”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