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秀清打了盆温水洗了洗脸,进到自己的房间里。
从书包里拿出雪花膏,打开盖子,对着镜子,抹一点轻轻地涂在脸上。
脸上顿时有了一层白色柔和的光亮,有了一丝淡淡的芳香。
这芳香让人平静舒畅,让人精神振奋,仿佛自己的整个人都被这种香气包围。
她换了件色调中性的暗红色衣服,式样简单却是时新。
她觉得这能让她的身体舒展,让她的心情释放。
她对父亲说,“我这就去柳湾请陈杰了。”
父亲说,“要得。”
她走在出村的小路上,感觉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虽然天气有点热,但微风徐徐,让人感觉蛮舒服。
走到柳湾的地界,她想陈杰可能是在附近的田里拔草,就一边走着一边朝着四处望着。
一位正在田里拔草的中年男人,就问,“秀妹子,在找谁呦?”
罗秀清说,“我找陈杰有点事。他怎么没在这里?”
本来,她是不想这样说的,害怕别人会拿她和陈杰开玩笑,可是,被人家一问,她不好不说了。
中年男人对她说,“他在生产队仓库那边制作茶叶呢。”
罗秀清马上朝着九队仓库那边走去。九队仓库在村头的打谷坪边上,是三间土坯盖的平房。
一间放着谷种、油菜种、花生种、西瓜种和一些蔬菜种,一间堆放着谷物和一些农具,还有一间是供队长和会计办公用的小房间和一个放着一个大铁锅的厨房。
仓库的后面还有一个牛棚,拴着生产队里的几头水牛。
罗秀清来到了打谷场旁边,见仓库门前放着一个大木盆,一些人站在门前吸着烟聊着天。
这时,有人把刚煮熟的一大盆茶叶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倒在了那只大木盆里,翻滚的热气向着四处消散。
有人用一个木棍开始在木盆里搅动。
等木盆里的温度凉了一会,春华打着赤脚进到木盆里踩踏搅拌着茶叶。
这时,人们看到罗秀清从小路那边走了过来,都把目光转向她。
有人问她,“秀妹子,来找谁呢?”接着,有人故意大声地喊着,“陈杰,秀妹子来找你呢。”
陈杰正在把一箩筐茶叶往屋里搬着,听别人这么一喊,就把箩筐放在了地上,朝着罗秀清看去,见她正朝着自己走来,就迎了过去,说,“找我有事?”
因为他晓得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她不会来找他。
罗秀清说,“我爸妈让我来叫你去吃饭。”
陈杰连忙摆手,说,“莫要搞得这样客气。”
罗秀清说,“我爸妈都准备好了,你不去,他们会亲自来叫你。”
这时,有人喊道,“陈杰,轮到你了。”
原来,春华在大木盆里踩着茶叶,可是茶叶很烫,让他有些坚持不住了,就跳了出来。
陈杰对罗秀清说,“等我把这活干完了再说。”
说着,他便脱下鞋子,赤脚进到大木盆里,不停地踩踏着冒着热气的茶叶。
看着陈杰被烫得一蹦一跳的样子,罗秀清感觉就像自己的脚踩在那只大木盆里一样,当即喊道,“快出来,莫把脚烫伤了。”
春华马上回道,“只怕陈杰的脚比我们的脚娇气?”
罗秀清没得好话地说,“你的脚从小就是从泥土里泡大的,自然是不怕烫着。”
副队长春盛听这话不乐意了,对她说,“照你这样说,陈杰的脚是肉长的,我们的脚就不是肉长的?”
罗秀清不讲理地说,“你们的脚是不是肉长的,管我么子事?”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人说,“秀妹子是在心疼陈杰呢。”
陈杰在木盆里踩了几分钟,就从木盆里跳了出来,对罗秀清说,“秀妹子,莫要听他们油嘴滑舌。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换件衣服。”
说着,拎着鞋朝着住处走去。
不一会,一大木盆的茶叶被踩成一盆浆糊一般。
春盛把踩好的茶叶倒在一张很大的凉席上,摊开着晾晒。
这时,有人又把一大盆刚煮熟的茶叶倒在了大木盆里。
春盛见罗秀清清闲没事,对罗秀清说,“你过来帮忙,把茶叶散开,好晾晒。”
罗秀清跟着春盛蹲在凉席的旁边,把刚踩好的茶叶用手一点点地掰开,均匀地铺在凉席上。
她虽然在农村待了这些年,却是第一次看到制茶的过程。
她对春盛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做茶,要是晓得你们是打赤脚用脚踩着做出的茶,我就不喝茶。”
春盛说,“没得人非要你喝茶,是你自己要喝茶。”
罗秀清说,“你们为何不能用卫生一点的办法做茶?”
春盛说,“我哩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做茶,这就是最卫生的办法。别的办法做的茶没得这样做的有味道好喝。”
罗秀清看着这茶叶又细又嫩,问春盛,“这茶叶看起来好细好嫩,可是,我们平时喝的茶叶为何都是又粗又大的叶子。”
春盛说,“这还不算是最好的上乘茶叶。最好的上乘茶是在清明和谷雨间采摘的茅尖,产量很低。那些上乘茶都是要上缴给公社收购站。”
“我们现在做的这些茶只能算是二等茶或是三等茶。这种茶也不是很多,我们平时饮用的那些茶叶都是随便在茶园里采摘的又粗又大的叶片,十分地粗糙。”
罗秀清对春盛说,“那让我尝尝你们这种茶,看到底是么子味道?”
春盛低声说,“等茶叶晾干了,我给你留上一些,你过几天来取,不过,这可是用脚踩出来的。”
罗秀清一听,就说,“那就算了,我不要了。”
春盛笑道,“怕么子,这是用陈杰的脚踩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