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秀清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风景。如果不是跟着你过来,我也看不到这样美丽的风景。”
陈杰说,“这样的风景我们不晓得,但你是当地人,就不应该不晓得了。”
罗秀清说,“莫说我不晓得,就是多数人都不晓得。你想想看,谁没得事会跑到这里来看风景?”
陈杰一想觉得是这样,农民整天忙着地里和家里的事,谁会有那闲情跑到这里看风景。
即使他们看到了这些风景,也不会很在意,甚至都不会很留心,因为他们就没把这些看成风景。
陈杰就说,“看风景也是要有心情,要有情趣,否则,再好的风景都对他没得意义。”
罗秀清听着这话,就问,“看风景是蛮有意思,可是,这有么子意义?”
陈杰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他喜欢看风景,可是,从来都没想到过这会有什么意义。
他想了想,说,“会让人们的心情美好,会给写作和画画的人以艺术灵感,还会感觉人生美好。特别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会相互映衬,让人难忘。”
罗秀清说,“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看风景就好浪漫,比如说,两个相爱的人一起待在屋里,就没得么子意思,可是,他们要是一起出来看风景,就显得好浪漫好有诗意。”
陈杰说,“我听别人说,山里的花最红,红花的妹子最艳。好像是说你们红花公社的妹子好漂亮,跟这山里的花有么子关系。”
罗秀清说,“这只是个比喻。因为这里的妹子就跟这山里的花一样清秀水灵,也像这美丽的花季一样匆匆而开,匆匆而落。如果不能在自己最清秀最鲜丽的时候嫁出去,一旦花期一过,就不那么抢手了。”
陈杰就开玩笑地问,“那你的花期有多长?”
罗秀清脸顿时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那你说呢?”
陈杰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就说,“自然要比这映山红要长很多。”
可罗秀清叹了口气说,“这山里的映山红每年都会重新开花,重新鲜艳,可是,我们妹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地老起来。别看我们现在还年轻,还蛮漂亮,过不了几年,就会慢慢变老。”
陈杰说,“你莫要那么悲观,你就是老了,也会很漂亮很可爱。”
罗秀清说,“你这话没得人相信。”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回走着。
很快,就来到了大队部门前。
罗秀清对陈杰说,“你先把这些菌菇放在你屋里,等到天黑了,水书记不在时,你再拿过来。”
陈杰说,“好的,我把菌菇洗干净,切好,到天黑了,再把我的煤油炉子也拿过来,咱们烧着吃。”
罗秀清说,“要得。”
罗秀清回到了广播室,见水书记没在,心里就安定下来,赶忙打水把脚洗过,把鞋穿上。
因为下雨,天色显得有些暗。
到了下午四时,陈杰和黄耀辉一起把煤油炉子和小铁锅拿到了黄耀辉的屋里,烧起了满满一锅的蘑菇,还带来了一些从菜地摘来的辣椒、茄子、豆角和丝瓜。
黄耀辉没得事,就帮着烧菜。
不一会,就烧出了红烧蘑菇,辣椒炒茄子,辣椒炒豆角,丝瓜汤。
陈杰还在南杂店里买了一些油炸花生米和一瓶红葡萄酒。
不到五点,所有的菜都摆上了桌。
黄耀辉过来叫罗秀清来吃饭。
陈杰用三个小碗倒满了葡萄酒,三人就开始碰杯喝酒,吃菜,天南海北地闲聊着。
黄格辉可能是酒喝得比较多,一时高兴,就当起了媒人。
他对陈杰说,“陈杰蛮实在,又有才气。秀妹子长得好漂亮,又好聪明,我看你们两人是天生地配的一对。所以,我今天就做个媒,把你们两人说在一起,以后你们两人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这话罗秀清听着虽然有些吃惊,但并没得吭声。
可是,陈杰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就对黄耀辉说,“你是不是喝多了?”
黄耀辉还是没看出陈杰变脸,继续说,“我这也是成人之美,给你们两人办件好事。”
可陈杰却十分认真地说,“你莫要忘了,那天你可是要我们三人结拜,要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
这时,黄耀辉才听出了陈杰的话意,马上纠正着说,“我只是开个玩笑。”
可这话让罗秀清听起来,就不是玩笑了,而是像被陈杰打了一记耳光,感到十分地丢脸。
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上。
过去都是她回绝别人,还没得被别人回绝过,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遭到别人回绝,让她感到非常地丢脸。
还好,当时他们两人正在低头吃菜,没朝她看。
但不管怎样,这还是让她感到满心的羞愧和恼怒,觉得黄耀辉真是多嘴好事,对陈杰更是憋着一肚子气,没想到这个陈杰真是说翻脸就翻脸,不晓得给别人留一点面子。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很沉闷。大家都在低着头吃着菜,不说话。
可能是陈杰看出了罗秀清的脸色不好,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于严肃认真,就用解释的口气对罗秀清和黄耀辉说,“其实,我是蛮喜欢秀妹子,可是,这只能是喜欢,不能相爱。爱一个人是要有风险,要有代价,也是要承担一种沉重的责任。也就是你要爱她就要让她幸福,而不是要让她悲惨。”
接着,他又说,“我听说长沙知青韩小易和严妹子在一起恋爱,最后把严妹子害得好苦,搞得人家现在都没得找对象。我以后招工很可能要去铁路工程处,有时一年两年都难回来一次。如果我跟秀妹子谈爱,那不是要把秀妹子给害惨了?”
罗秀清当然知道陈杰的意思,但她不想让他有那么多的顾虑,就口气冷冷地说,“小陈伢子,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和你接触是因为看你家不在这里,一个人好孤单,没得别的意思。我现在年龄还小,才只有十七岁,还不到谈爱的年纪。而且,我也晓得你是知青,我是农民,我们两人就不是一条道上跑的火车。”
这是她第一次在生他的气,也让她深切地感到了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他是知青,而她是农民。两者之间横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黄耀辉看到自己本来是好心,却没想到惹出了这种乱子,见着陈杰和秀妹子有些翻脸了,就说,“咱们不说这个话题了,来喝酒。”
说着,给大家倒满酒。
可是,罗秀清碗里的酒一点都没喝。
陈杰也觉得自己没把话说好,就对罗秀清说,“这个问题我不是没得考虑过。可是,我觉得你是很好的妹子,我不忍心伤害你。我不想去做韩小易那种人,只为了自己,不顾别人。”
罗秀清说,“我晓得,你不用解释。”说着,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