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早已经知道为柳如晦站台的是什么样的人。

“老五，消息可靠吗？”

楚秦虎在楚空虎说话前就将这个话题卡住了：“老五说的话，当然是可靠的。他有哪次不可靠吗？证据来源问题可以放心，如果这样纠结下去，整个肃正院的安保工作就都难做了。”

楚秦虎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对这么细的细节的深究上。那没有意义。

他想知道的事情，是坐在自己棋盘对面的到底有哪些人。

让对方多说话，那些人就会暴露出更多的信息。暴露出更多的信息，就能找到破解的角度。

“是这样的。据目前的证据，那个人犯是伪装成宾客的下属，进而配合行刺。原本只要进行审问，就可以找出刺客。原本不出意外的话，肃正院可以今日之内将刺客收监。”

“你的意思是，除了有意外了？”

楚秦虎没什么动作，但嘴角微动。

最后一句话，说话的是老六。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楚秦虎开始有些打起精神的感觉了。

楚空虎依然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对。在我们将人犯押回去的时候，有人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我们。出于同样的原因，一些手段就不再合适对人犯使用了。”

楚秦虎知道老五楚空虎说的是谁。

楚空虎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说的是谁。

白晨省。前日将自己和那人犯绑在一起的，只有一个人。

“也就是说肃正院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能够将刺客拿下，对不对？”

“对。”

“那这就是了。既然此刻还在外面，那么解除戒严就不是合适的决定了！”

老六的话说的是如此的斩钉截铁。师兄弟之间，小声的讨论开始出现。

说是讨论，但观点几乎都是一边倒。

楚秦虎必须接这一招了。

楚秦虎的声音响了一个台阶：“说得很对，从安全的角度来看，这确实不是一个很合适的决定。但是我现在想提另外一件事。”

小小的声音们消失了。楚秦虎很满意自己第一步的效果达成：“十一，你管着丞礼院。拜师大会的各项准备情况你最清楚。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拜师大会取消，可行吗？”

“……不可能可行的吧……都不提整个山门为这件事准备了多长时间。按旧例，没有经过拜师大会的弟子，算不算正式入门都有问题的。”

楚秦虎：“也就是说，不能取消拜师大会，是我们现在的现状。在这个基础上，做出戒严的提议的，是谁？”

楚秦虎看向楚空虎：“提出这个建议的，是谁？”

楚空虎好像不是在说自己：“是我。”

楚秦虎目光移开：“然后提出解除戒严的，是老九和老五，对吧？”

没人说话。

楚秦虎：“现在要求说不能解除戒严的，是谁？这次内门决议提出来的，包括哪些人？”

没有人说话。连动的人都没有。

楚秦虎当然知道这样问话不会得到任何回应。所以他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过多的停留。

他还需要给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敌人更多的发挥空间，和更多的“把柄”。

楚秦虎：“更何况，就在我来讨议堂之前，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我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今晚之后，明早之前，戒严就会取消。”

沉默。

然后，炸锅。

楚秦虎第一次知道内门讨议堂里居然可以出现这么大的声音。十来个人的各说各话真的可以在这堂上互相回荡，共振得像要把桌子拆了。

比所有人炸锅声音更大的是老六一个人的声音。

“这怎么行！难道山上的人的安危，还比不过一句话重要吗？”

楚秦虎看了一眼自己的六师弟。

他大概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第一。六师弟是自己的对手之一。但在这棋盘上，他不是棋手。

第二。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棋手，他的目的是打压削弱自己这个掌门的权威。为此他利用了老五和老九，进而用老五和老九引导自己。

所以，楚秦虎不能落进对方的脚步里。

楚秦虎：“我们当初为什么要进行戒严？吃饱了没事做吗？戒严费时费力，降低效率还所有人都不满意，我们为什么要戒严？老五，肃正院是你在管，你来说。”

楚空虎：“因为再有一个长老遇刺时，戒严是最简单最稳妥的办法，也是栖霞山一直以来的惯例。”

楚秦虎准备说话。

但楚空虎没有给他机会。因为楚空虎的话还没有说完。

“但今时不同往日，当时提出就是因为我们觉得按照惯例来行动，是对所有人的保护。可现在，这个保护并没有在事实上起到作用。昨晚不仅仅是有证人向我做了证言，还有另一件事发生了。三哥准备收的那个徒弟，死在了刺客手里。当时人犯就在死者面前。”

楚秦虎不能说话了。

他只是瞟了一眼楚空虎。

又瞟了一眼。

然后不再看他。

楚空虎低着头，和他一直以来的每一次说话一模一样。

楚秦虎绝不至于蠢到在这个时候说一句“这我怎么不知道？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因为他真的知道。

而且这个场合也不能允许他说出这种“局面已经从掌门的手中脱离控制”的话。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几乎可以说是杀招一样的进攻，来自老五。

他昨晚会相信老五和老九，不是因为他觉得老九的话如何有道理，而是因为老五。

不是一因为楚空虎的肃正院掌院的身份。肃正院掌院管理的是对外的安保，但掌门需要考虑的绝不仅仅是安保。

而是因为楚秦虎的身份。

楚秦虎是，也从来都是大师兄的人。

大师兄指教，大师兄指点，大师兄指示。

楚空虎可信，不仅仅是因为他本人的可靠，还因为大师兄相信他到了将肃正院交给他掌管的地步。

内门虎字辈大师兄，剑道第一楚襄虎。

宗祠掌祭楚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