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扶清最常说的一句话,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他这辈子都别想安分度过了。
秦扶清要揭开读书人的丑陋面纱,不许他们再去逛青楼,这么一件事,论谁都想不到去做,可他就想了,还赶在快要乡试的时候。
秦扶义忧心捉急,不瘦才怪。
劝阻的话在嗓子眼里飘来飘去,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那你想怎么做?”
秦扶清要想做什么,就没人能拦住他。
秦扶义思来想去,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思,看自己能否帮上什么忙。
“先出去吃饭,一会儿吃完饭我再和你们都说一说。”
把二哥哄的差不多了,秦扶清拉着他起身,“上回我烧的番茄炒蛋你喜欢吃,今日我又烧了些,你可得多吃点,别回家让婶娘一看,又心疼你不知照顾自己。”
秦扶义扯扯嘴唇,这话说的,好像他年纪比石头还小一样。
非要顶两句嘴才开心:“我向来苦夏,等到秋冬就胖起来了。”
不过想到秦扶清炒的番茄炒蛋,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真让他忘不了,走路也快了几分。
秦行早就支起来烧烤炉子,专门找铁匠打的炉子,买的上好的果木炭,提前烧了焖着。
在集市买了二斤羊上脑肉,最是鲜嫩,还有一些白条小鱼,清理干净后用佐料腌制,再用铁签子串好。
秦扶清隔三差五就想这么一口,集市上再打些米酒回来,夏夜里吃着烧烤就凉面,咂摸几口酒,那滋味,赛过活神仙。
等他们二人出去时,秦行坐在烤炉前的小板凳上烤着,王宝达给他打下手。
殷杰和周霆把厨房里烧好的饭菜往外端,放下菜后,周霆抹抹手要出门。
秦扶清连忙问道:“元桥,快吃饭了,你又要去哪?”
周霆年满二十,举行冠礼,得娄雨贤给他起字,号元桥。
殷杰他们要小周霆两岁,现在都还没起字。
周霆道:“州桥前的水货铺子卖卤味,我听人说有几道菜味道很是不错,刚好咱们几人许久未聚,我去买些回来尝尝鲜。”
有酒有饭有烧烤,再来些凉拌菜味道更好。
几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能喝的时候,要是吃的不尽兴,那才叫难受呢。
王宝达一听就跳起来了,“我跟你一起去!”
又转头千叮咛万嘱咐秦行道:“别忘记给我留两串羊腰子,我就好吃这口。”
秦行笑道:“好的王少爷,我知道了。”
秦扶清没再拦着,见大家兴致勃勃,一看桌上就两盘菜,好像是有些寒酸。
一拍脑门,秦扶清想到些什么,又去菜园子里挑出几个番茄来,用竹篮子装着,匆忙去隔壁王大娘家中。
他们在这处院子住了有几年,和左邻右舍都熟悉的很。
左边的王大娘,最好种些瓜果蔬菜,一年四季都不曾断过粮,有时候收获多了吃不完,没少给秦扶清他们送。
秦扶清拿着王大娘没见过的番茄,想要换些荆芥和胡瓜,胡瓜是西汉时张骞通过西域传入国内,得名胡瓜,东晋时期北方掌权者对“胡”字敏感,便把胡瓜改名为黄瓜。
如今的民间,有叫胡瓜的,也有叫黄瓜的,总而言之,不管叫什么,大家都知道是这么个东西。
秦家里种的也有黄瓜,每年夏天黄瓜炒鸡蛋,黄瓜清吃,黄瓜汤,各种没见过的吃法都有,小时候一度成为秦扶清的噩梦。
现在秦家有些钱财了,黄瓜产的再多,也不用紧着一天到晚地吃,自然而然,就有心思琢磨更多更好关于黄瓜的吃法。
凉拌黄瓜,需把黄瓜拍碎,加入蒜末荆芥或是香菜小葱之类的,倒入香油、盐等调味品浸泡一会儿。
夏日吃味道最好不过。
黄瓜晚些种,等到秋季天冷罢园的时候,还能收获一波,洗干净控水晾晒,做成腌黄瓜,等到冬季再拿出来,又是一道让人发馋的美食。
隔壁的王大娘没见过番茄,秦扶清仔细教她把番茄切了洗了,又打碎几个鸡蛋搅拌出蛋液,滋啦一声,油热下锅,正赶上饭点,秦扶清的指点来的刚好。
一道红黄相间的番茄炒蛋出锅,王大娘用筷子挑了一口,咀嚼片刻,初开始觉得味道有些奇怪,可越吃越觉得好吃,酸甜的茄汁将鸡蛋也浸染上了味道,让人胃口大开。
“秦秀才,你说这也是茄子?咱以前怎么都没见过呢?”王大娘对番茄赞不绝口,忍不住问道。
秦扶清道:“番茄番茄,这种菜是从海外番邦来的,还没大面积种植,只一些人手里有种子,等到今年秋里,我多收些种子,也好分给大娘一些。”
一听这话,王大娘嘴角都合不拢了。
“秦秀才,你可真是客气,那大娘就先谢过你,快跟我到菜园里摘菜,你看我这,耽误你不少时间吧?”
“没事,元桥他们出去买东西还没回来。”
王大娘家的院子不算大,和隔壁四人住的小院差不多格局,可在面积的精打细算上,秦扶清快马加鞭也赶不上王大娘。
前院里种的有花草,后院里用树枝隔出来的菜园子,这里一畦,那里一拢,像豆角、葫芦这样的攀爬植物,专门用竹子搭了架子,人能在蔬菜架子下通行。
格外悠然。
王大娘手快,摘了好些嫩黄瓜给秦扶清,一边精准地把老黄瓜给放一边,等老黄瓜彻底成熟,就能摘下来留种。
“等留种了,大娘给你也送些。”
秦扶清平日里不种菜,今年是他第一回种番茄,没想到被王大娘当成可以交流的农友了。
他欣然同意,其实种菜还挺解压的。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人生很多事都并非做了就能立竿见影看到效果,可种菜是。
短短几日十几日,就能看见小芽突飞猛长,悉心照料就能吃到果实,好不快哉!
秦扶清俨然想把种菜也当成一门学问,王大娘不懂这些,她只道这么好的地方,不种菜就可惜了。
后院里还有一棵梅子树,五六月正是黄梅时节,树梢上的梅子金黄黄的,王大娘手快,把为数不多的梅子也采了些放到篮子里。
“你们吃罢饭就酒喝,今年雨水好,梅子结果也多,我家闺女就惦记这棵老树,暮春时来采不少梅子,说要拿回家泡酒。”
王大娘笑眯眯地说着,夏日的晚霞映照在她脸上,让人觉得十分朴实又安心。
秦扶清想到自己快过门的舅妈,听说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会酿果酒,去年酿了回杏酒,到今年秋里二人成婚时挖出来,不知又该是何种滋味。
秦扶清心里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