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
听见对方的真诚问候,月只是冷眼瞧着眼前的黑红气团,任由它时而表现出虚无空洞的特质,时而又让大量恶念塞满封印之地。
对「祂」而言,这只是活动肢体的方式,那些防御措施却时时刻刻迸发出光亮,限制气团扩张的边界。
女孩透过壁垒,凝视着内里的丝线、符纸符文、阵法和一团团蠕动的因果线蠹虫,目光更是长久地停留在疯狂挣扎的后者身上。
见这任监察使领队没搭理自己,黑红气团内的意志也不恼,反倒收拢了力量,大方展示自己这段时间取得的成果。
“你们似乎遗忘了那些仍在医院中受苦受难的可怜人类。”不辨性别年龄与种族的声音在至深的海底回荡,
“就像那艘潜水器,直到承载的人员痛苦而绝望地逐渐被撕扯、分解,化作泥沙与洋流中的养分和废料,也依旧没有人记得他们。”
月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方才所见的那个景象:漆黑无光的海底,遭泥沙淹没、锈迹遍布的金属外壳,以及了无生机的舱内环境。
但她知道,这是曾抵达过这里却无意间窥探到「真实」的人类,在神智失常后于深海中坠毁淹没形成的投影。
同时,自己在医院看到过的情景也同步冒出。
各种设备近乎塞满洁白的空间,病床上的人们浑身布满连接仪器的电极导线,纠缠的冰冷金属下隐约可见骨骼的形态,却没有一片皮肤从中露出,就连硅橡胶管道都堵住了感官与外界交互的通道。
他们的大脑比正常时期膨胀不少,仪器显示因果线蠹虫正逐渐将头部的其他结构转变成组织,除却维持人体存活,几乎所有人体组织都萎缩,只为给大脑供能。
而那些因果线蠹虫究竟在干什么,当看到黑红气团身上蠕动爬行的虫豸时,月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驱使它们在罅隙搅动信息云和精神集合域,同时与艾克斯头镖内部的印记共振,通过欺瞒「钥匙」和识别机制的中枢来达到干扰运行机制的目的。
她没有理会对方的言外之意,再加上被赋予维护宇宙稳定性这一职责的族群有豁免「祂」污染的能力,月的脚底很快出现一抹与海底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黑暗,并快速笼罩整个斐查兹海渊。
纯粹的黑暗中紧接着涌现诸多象征符号:乌鸦与猫、沙漏与镰刀、钥匙、双头蛇、永满毒液的圣杯、立于无限之上的双重十字……
但很快,这些意象又纷纷隐去,只有一轮银色圆月从黑暗的最深处浮现,清冷的光辉仿若亘古永存。它不仅没有驱散黑夜的深邃,反倒增添了一抹宁静,以及宁静之下隐而未显的恐惧。
黑暗就这样携着光辉一齐涌入「祂」的封印之地,周遭的封印措施先是试图阻拦,片刻延迟后它们纷纷让路给沐浴月光的潮水。
因果线蠹虫最先扬起身体,头颅纷纷转向暗夜潮水的方向,张开占据身躯三分之一长度的虚幻利齿,发出搅动感官的尖啸。
女孩微微侧头,她听到精神体遭遇屡次挑衅的咆哮,听见驻留在医院内的人员惊恐奔走的脚步,窥见大空大地再度加速崩解的意识,以及艾克斯护着昏迷的UNVER高层同唯一清醒的本部部长对峙……
信息云扰动带来的影响在月眼前一一展开,the one也在基地内向她说明情况。
视线再度对上「祂」的肢体,月看见了许多人的模样。
他们在黑红气团中似乎有自己的生命,每个身影都经过恶意的复制扭曲,扭动着畸形不成比例的四肢,在沉沦与血色中穿梭。
哭嚎、绝望、奔逃、杀戮……黑与红的世界,也在这一刻强行浮现出她的脑海。
涌动月光的水面下,「祂」的表层力量正逐渐被剥夺,潮水与恶念重叠又分离,每一次短暂退潮都能撕扯掉肢体的一部分本源碎片。
月就这样站在原地,冷静到淡漠地看着「祂」的力量层层转化,最后通过伪装成岩壁的屏障再度顺着潮流返回。
蔚蓝光辉流转,沐族的特性开始发挥作用,对负面升格体的力量进行最终净化与包容,它们驱使着自己一点一点填满重新涌现的「黑暗」权柄象征。
圣杯微微晃动,毒液几乎满溢而出;乌鸦扭动身体,羽毛流光溢彩;双头蛇吐出信子,冰冷竖瞳直直看向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