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吴晓伟点点头,“有时候你半夜翻墙回来,虞茜琳应该没那本事。”
“废话!”郁舜浩说道。
吴晓伟拿起郁舜浩放在桌面上的游戏币,把玩了起来,读着上面的文字:“梦幻游戏厅……”忽然好像想起什么,问郁舜浩:“就是对岸的那个游戏厅吧,一楼还能打台球、唱卡拉OK,对不对?”
“你也去过?”郁舜浩问。
“寒暑假经常去。”吴晓伟说道,“老板娘的女儿叫姜欣月,是我初中同学,不是一个班的。”
“甭解释,了解。”郁舜浩调侃道。
“你见到她了吗?”吴晓伟问。
“见到了,中午12:00到晚上12:00是她坐班时间。怎么,你俩之间有故事?”郁舜浩说道。
“令你失望了。不过,我觉得姜欣月挺可怜的。”吴晓伟说道。
“怎么说?”郁舜浩问。
“还是要怪她爸爸。”吴晓伟说,“她爸爸以前是个货车司机,本来家里非常富裕,后来赌博把房子、车子全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要债要到学校,每天放学骚扰姜欣月,全校都知道这件事情。后来,她舅舅帮忙还了债,条件是要她爸爸离开姜欣月和她妈妈。”
“那姜欣月爸爸后来去哪儿了?”郁舜浩问。
“听说是去上海做生意了,可能是想挣钱还给姜欣月舅舅吧。结果钱没挣到,又添了一屁股新债。当时,姜欣月准备辍学去打工帮她爸爸还债……”吴晓伟说道。
“辍学?”郁舜浩问。
“是的,后来在她舅舅劝说下,她才读完初中的。其实,她成绩还可以,是故意不读了,才变差的,可惜了……”吴晓伟说道。
“人各有志,没准人家觉得经营游戏厅也挺好的呢!”郁舜浩说道,他这句话更像说给姜欣月听的。
“我想姜欣月经营游戏厅也是迫不得已,她最大的心愿应该是帮她爸爸把债还了,然后一家团圆吧!”吴晓伟说道。
“干嘛非得把债还完了再团圆?谁规定的欠债不能团圆?”郁舜浩愤愤地说道。
“反正不是我规定的。”吴晓伟笑道。
郁舜浩这才有点明白姜欣月跟自己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含义,所谓的“难”大概就是有些事情外人无法理解,但又无法跟外人解释——这就像郁舜浩和虞茜琳在教导处签下保证书一样。
是夜,或许是因为作息规律没有调整过来,郁舜浩久久不能入睡。于是披上衣服,捎上一本书,走出了宿舍楼。对于“夜读”行为,郁江中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熄灯铃响后,若人还在路灯下写作业或者第二天要考试临阵磨枪看书的,即便是老师看见了,也顶多是让早点休息,一般不会进行纪律扣分的处罚。
郁舜浩装模作样地边翻书边走着,稀稀疏疏的路灯下,零星分散站着三五位同学,这些人学习是真的用功。当然,也无法排除极个别的同学在看武侠、言情或科幻小说,这些书是不能带进课堂的。
“我在听雨阁,君在聆风亭。”郁舜浩走着,脑中忽然想起虞茜琳套用李之仪《卜算子·我住长江头》的一句诗词。脚步便向长阳湖畔的听雨阁、聆风亭方向迈去。
“舜浩——”郁舜浩正装模作样地低头翻书,忽听一个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喊他。抬头一看,约五米远处听雨阁边站有一位女生,正是“日日思君不见君”的虞茜琳。虞茜琳上着白衬衣,下穿牛仔裤,衬衣胸口绣有一朵虞美人花,绿茎、橘红花瓣、黄色花蕊在灯光衬托下显得栩栩如生。
郁舜浩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方圆三十米内无人,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到距离虞茜琳约2米远的地方站住,拿起书,假装读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说好的,我在听雨阁,你在聆风亭,你怎么不来?”虞茜琳有点生气地说道,颇有点埋怨的意思。近一个月来,每天早自习前和晚自习后,虞茜琳都会在听雨阁待上一段时间。她料想以郁舜浩的性子肯定待不住,会出来溜达溜达。她猜中了前头,但是没有猜中后头——即郁舜浩溜达的方向。
“这不是来了吗?”郁舜浩赶紧说道。
“我有样东西给你,就放在听雨阁的椅子上。”虞茜琳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见虞茜琳要走,郁舜浩急忙说道:“等等……”
虞茜琳回首站住,并不说话,她有所期待,又担心郁舜浩是不是要做点触犯校规的事情。郁舜浩原本想要走上前去拥抱虞茜琳一下,不过,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
“我有点想你。”郁舜浩说出了压抑在内心许久的话,他曾想象过无数种向虞茜琳表白的场景,却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没有任何的礼物,没有任何的准备。
在电影院,郁舜浩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虞茜琳已经不可自拔地坠入爱河,这是成年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爱。在教导处写下保证书后,一开始虞茜琳还想不通,但很快将其作为爱情的勋章——它可以证明,自己曾经爱过,也被爱过。
这段时间以来,她何尝不是“日日思君不见君”。课堂上,她多次借机瞥向郁舜浩,但是郁舜浩不是埋头写作业,就是趴着看书(实际在睡觉)。今天,郁舜浩向虞茜琳仰头打招呼,实际上虞茜琳等了很久很久,就像她在听雨阁等了很久很久一样。所以,当虞茜琳听到郁舜浩说“我有点想你”时,心头一热,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同样,虞茜琳的理智也战胜了冲动,她转身快步离开,只留下一句:“别忘了拿听雨阁椅子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