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房屋建筑多为石质,极少数的木质房舍已被付之一炬。
夜幕如同死兆,笼罩在每一个躲过昨日灾殃的小镇人头顶。
他们如耗子一般从藏身之处现身,或独行,或结伴,绕开平常里走习惯了的宽敞大道,蹑手蹑脚的溜墙根、钻狗洞,一点点的向城门口摸去。
而外来人有的像醉汉归家一般,与同伴嬉笑打闹在无人的街道上,若是还有哪家灯还敢亮着,他们就会进去“寻衅”一番,直到尖叫怒骂声平歇,才会心满意足的出来。
还有的外来人,会像夜猫子一般,或蹲在墙头,或停在树梢,静悄悄的扭动着灵活的脖子,一双滚圆的大眼睛在黑夜中四下扫视。
直到发现猎物才离开枝头,一扑而下,或一击必命,或如猫戏鼠,放任猎物惊慌逃窜,直到玩够了,这才扑上去错骨分筋。
白羽无声的游荡在小镇上空,不留痕迹,不引人注意。
伯劳脸色苍白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腹中痉挛不止,早在昨晚已经吐干净了,当下只是一下下的抽着身子,停不下的打嗝伴随着不时的干呕。
惹得阴阳脸也腹中翻涌。
“哈!”
突然的惊吓与同时拍在背上的手,止住了伯劳的打嗝。
“吃人在外面是常有的事吗。”
伯劳干咽着火辣辣的喉咙,没有回头,声音嘶哑。
阴阳脸取下腰间酒壶,瞟了眼下面:“你是说人吃人,还是妖吃人?”
“有区别吗?”伯劳依然没回头。
“倒是,毕竟都是肉长的,谁吃谁又有什么不同。”阴阳脸打开酒葫芦灌了一口:“但进食方式不大一样,有喜欢生吃的,就有喜欢熟食的。”
“你呢?”伯劳这才尽最大可能的偏过头,想尽量的看清阴阳脸的表情。
“我?”
阴阳脸斜睨着那双探寻的眼睛良久,然后蹲下身,将酒葫芦递到苍白开裂的嘴边,但后者不为所动。
“嗨。”
似乎是知道伯劳心中所想,黑白分明的娃娃脸上露出了惆怅的神情。
“我记得上次,大概是二十年前了。”
“当时啊,肉就快碰到我嘴皮了,然后就被你师爷一声大喝,筷子都给我吓掉了,我跟他打了一架,他把我关了三天。”
“三天,整整三天啊!你可知道就连耗子都饿得来啃我脚趾头了!”
阴阳脸说的涕泪横流。
伯劳却听得满脸鄙夷,我信你就有鬼了。但这张像被踩了一脚似的脸,和被欺负到哭的羌梦梦很像。
“你真没吃过肉?”
看着伯劳眼中毫不掩饰的质疑,阴阳脸一吸鼻涕道:“你不信?!”继而掀起紫袍,将脚伸到伯劳眼前。
确实少了根小脚趾。
“那你带他们来这干什么来了,放羊吗!”
放羊吗?
没有理会伯劳的质问,阴阳脸倒是觉得这个说法挺有趣味的,比起外面,这里的“水草”确实丰美许多,就连一只鸟都充满了灵性,放在外面早该开窍化形了才是……
正当此时一个杵拐的身影让阴阳脸眼中一亮。
“我丑话说在前面,这是你最后一个要求了,再没完没了,我可就把你喂羊了。”
阴阳脸说着,将伯劳的脑袋用力向下扳去。
“你干啥?”
伯劳刚刚被转过头,就听见扑通一声水响。
“那老头。”
……
白羽现身在一口古井边,夜色之下的古井比白日里显得更为幽深,月色荡漾间,伯劳的脑袋也跟着扭来扭去。
“你确定他跳下去了?”
这口井在伯劳的印象中,除了深点没什么奇特之处,甚至名字都没有,大家都一直古井古井的叫着。非要说的话,就是这口井好像从来没干过,就连外面河床上的裂缝都能陷人了,它还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