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冬天出生的,对东北的雪天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雪花纷纷扬扬,满世界银装束裹,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人是多么的渺小,雪花在玩童的眼里,又是多么富有神话气息,为悄无声息流逝的童年岁月平添了多少欢乐。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楼里的小伙伴都无处可去,在楼里成了山代王,整天的疯来疯去。苏联楼有个特点,走廊特别的长,一边就能有16户,一层住32户,我家是楼内走廊的第二家,斜对门住着李二叔一家,他们家有一对儿女,李晴、李军。李军长我一岁,李晴和我差不多。再往里还有张家三口,刘姨是我妈的好朋友,和我们家关系很好,刘姨、李叔总是到我们家来玩扑克,他们家有一个女儿,李婷,比我年长5岁,聪明伶俐,清秀可人。刘姨家隔壁住着孙家,有一女儿孙妮。还有楼梯口第一家,一家四口,一儿一女,秦峰、秦雨,秦峰和张妮年龄相仿,秦雨比我们小两岁。再往后还有好多家,楼道里孩子一大堆,领头的也不过11、12岁,小的4、5岁的样子,说不上谁是孩子头,只记得今天玩捉谜藏,明天玩抓人,后天玩弹玻璃球……
楼里最热闹的时侯要数晚上5点多钟,大人们都下班回家,开始做饭,走廊里都是炒菜的声音,叮叮铛铛的,此时夕阳照在走廊尽头的窗上,楼道里的光线柔和,金色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孩子们都出来尽情的玩耍。
“你把东西给我,是我家的。”李军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说。
“就不给。”我很生气的说,李睛向着他哥哥:“你要是不给,就别来我家玩。”
“不玩啦倒”我一使劲给李军推倒在地上,他坐在地上哭起来。李睛看着他哥吃亏,就开始跟我吵了起来,我们俩就站在窗前吵,他哥坐在地上哭。大人们都觉得挺好笑的,男孩倒是哭了,两个小丫头还蛮厉害的,都不示弱,边做饭边看吵架的进展情况笑个不停。两家的家长都没有要管的意识,还在一起议论着厂里近来发生的事情。
这兄姝俩是我儿时的伙伴中,陪伴时间最长,最是熟悉的,到后来,我们三个仍是朋友,我结婚那天,还是妹妹送我出的嫁,就像是亲人。
我小时很憨厚老实,有了好东西就立刻拿去跟小伙伴们分享,一点都不吝啬。可能是因为家里就我一个,没有兄弟姐妹,感觉孤单,要是小伙伴们不跟我玩,就回家哭鼻子,哭累了,就问母亲为什么我没有哥哥姐姐啊,要是有就好了,可以跟我玩。母亲拿我哭笑不得,又没法回答。每次没有小伙伴跟我玩,我就去找婷姐,婷姐虽然比我大一些,可她最是对我好,楼道里那么多小伙伴,她唯独对我最好,可能是因为她家大人和我家大人关系好的原因,婷姐最护着我,每次我找不到玩伴,都是她带着我玩。我也不太清楚是为什么,邻居家的小孩都不太跟她玩,可能是她比我们都大很多的缘故吧。
那一年的雪下的好大,留在了儿时的记忆里,东北的一场雪。
下雪的晚上,我在家里看着夜色中的雪景,大片大片飘落的雪花,犹如一个个白色的精灵在空中飞舞。在灯光下,父亲正在交我写着作文,讲的就是如何描述雪景,雪花的形状,雪花在空中飞舞的姿态,雪花妆扮的房屋是什么样,听着听着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童话般的世界,脑海中闪出许多奇怪的念头,卖火柴的小姑娘是不是就在这样的雪天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是在被白雪覆盖的小屋里取暖吗?
我站到窗边,一边吃着在外窗台冻好的有甜味的冰,看着小路上下夜班的人正在推着车子艰难的行走,雪已经到了腿肚以上,一边想着怎么开口让父亲同意我出去玩的事。
我是喜欢下雨或者下雪天的,在这样的天气,家里的小屋显得格外的温馨,此时,灯光下,母亲正在打毛衣,父亲已经开始看电视节目。地上刷的红油,亮亮的,管灯吊在空中,棚顶走着明线,如蜘蛛网般清晰可见,靠墙摆着书桌、立柜都是大舅打的家具。家里确切说是三张单人铁床,两张并一起为双人床。两床中间是一缝纫机,这可是当时的好东西,母亲经常用它给我做衣服,帮邻居的忙。
“出去玩啦!”听着伙伴们的召唤,我再也坐不住啦,走廊里骚动起来,传来家家开门的声音。我用恳切的目光看着母亲,知道这时母亲是肯定会向父亲求情的。我被允许和小朋友们出去玩两个小时,真是太高兴了。母亲给我找来帽子,手套,穿的像个小熊猫,一群快乐的小熊猫就这样奔向雪白的世界。
我们已经站在雪中,因为穿的很暖和,一张嘴说话,就能看见白白的哈气,空中的雪花在身边跳动,犹如一个个落入凡间的精灵,月光有如一泻千里之势,照亮了夜晚的天空。
大家开始分组滚动雪球,一个个握在手心里的雪球,在慢慢的变大,一件件珍贵的大自然的礼物即将展现在眼前,雪球有如施了魔法的雪豆,在孩子们的手中,产生了神奇的力量,大家嬉戏着,探寻着雪中深深浅浅的脚印,找寻着童真稚趣的快乐。
婷姐已经滚了一个很大的雪球,我还在原地打转,她跑过来跟我说:“把你的雪球和我的合在一起吧,我们一起玩吧。”我的手已经有点冻着了,是带的那种线手套,两个手在互相搓着取暖,婷姐赶忙脱下自己的棉手套,和我换了,将我的帽子压低,捂着我的耳朵,我也伸手捂着她的耳朵,我们就这样快乐的在雪地上蹦着,笑着,闹着,空中的雪花似乎也感染了快乐元素,落在身上不忍离开。
我们的头顶是深蓝色的天空,如此透彻,如此静谧,漫天飞舞的精灵,已经成为我们的伙伴,她们时而触到我们的脸颊,时而附在后背,和我们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大家的雪球都越滚越大,雪地里已经出现了四五个大雪球,我们的身影已经可以被雪球挡住。
此时,雪已经渐渐减弱,有人提议以各自的雪球为墙,开始打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