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贺提剑指向那面具人,质问道:“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谁料面具人也冷笑一声,反问道:“问问你们想帮助的那些人,他们在意其他人的性命吗?他们不也是只顾自己,冷眼旁观吗?”
闻言,楚贺想到了那些紧闭门窗的住户,又想起了流浪生涯,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应对,显得手足无措。
见状,那面具人更觉好笑,进一步问道:“你们以为是有人害死了他们吗?殊不知,杀死他们的正是他们自己!”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楚贺脑海中炸开,他并不是无脑的狂信徒,他有着自己的思考,如今发现这个面具人说得竟也有几分道理。
人们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不会去援助别人,至于下一个受害人是不是自己,他们不在乎,或者说内心的侥幸让他们觉得自己会幸免遇难。甚至当灾难降临在身边人时,他们可能会毅然决然地背离,转身投靠那些作恶者。
而作恶者也正是抓住了人们的这种心理,他们料定这些人根本不会团结起来,甚至只需要稍微蛊惑,这些蝼蚁们便会为了自身利益去迫害比他们更加弱势的群体,去背叛自己的身边人。
阻止正义的永远不是邪恶,而是愚昧与自私,正是这些人为邪恶制造了适合生存的土壤。
灾难和死亡不落在自己的头上时,人们不会醒悟,只会去嘲笑那些抗争的人,笑他们愚蠢,居然为别人的生命的着想,直到自己亲身面对苦难才会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曾经贬低侮辱的人,正是想要拯救自己的人。
沈瑜也有些懂得了沈无锋所说的“或许是惩罚”究竟是何意。在沈无锋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们自找的,因为他们的短视,他们的私欲,所以他们最终也会杀死自己,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活该。同情与怜悯只是因为自己还有些良知,不是因为这些人值得。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当所有人都崇尚跪倒在上位者面前,反而肆意殴打辱骂下位者的时候,当所有人仇恨上位者,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取而代之的时候,这些人还值得帮助,值得拯救吗?
沈瑜认为是值得的,所以她目光坚定地回击道:“人们的错应当由人们自己去审判,而你,包括你背后的那些人,也不过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居然说得这么好听。”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背叛了应该站的立场,天下不会有容身之所!”面具人冷哼一声,似不想再与姐弟二人废话,从怀里掏出一个鞭炮,向天空发射了一簇烟花,便直接打碎身后的窗户跳了下去。
原本同沈家护卫交战着的醉汉们见到信号,也不再恋战,转身便跑。
“夜遁逃!”楚贺指着他们的背影笑道。
但沈瑜却笑不出来,此次这些人一定是奔着彻底消灭刚才的女鬼来的,如今计划破产,想必幕后之人要挑个替罪羊背锅了。如此一来就更难找出那双黑手了,那个人才是小镇祸乱的主使。
眼前只能通过那个女人和女鬼了解小镇的情况了,但是当她走到屋内时,却只剩疯女人了,她的女儿早已不见。
“姐姐?”见女人死死地抱着木头,眼神有些恍惚,沈瑜便轻声叫道。
听到声音,女人好似突然惊醒一般,回过神来看向沈瑜,激动道:“姑娘,我女儿,我女儿来着,她回来找我了!”
沈瑜心中一酸,按住女人的肩膀,微笑道:“是,我看到她了,但她有些事情不能让您知晓,等事情结束,她就会回来了。”
女人跟着点头,又低头看着怀中的木头,神情呆滞了一瞬间,疑惑道:“不对啊,我的女儿就在这里,怎么……”
这时,楚贺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颤颤巍巍地指着木头,惊恐道:“她他她,姐,沈姐姐,她……”
“抱歉,”沈瑜先是对着女人歉然一笑,随后拉着楚贺走了出去,“怎么了?”
楚贺还没完全缓过来,拽着沈瑜的手臂道:“沈姐姐,那不是木头,那是个没有四肢的人!”
闻言,沈瑜心神一震,愤怒攀上大脑,她紧了紧拳头,咬牙道:“一定要找出来,一定要杀了他们!”
可是对方派出的刺客自己都奈何不了,若不是因为楚贺那诡异的短剑,恐怕今日真是凶多吉少了。至于回沈家,且不提出发时沈无锋就叮嘱过带楚贺在外避一避,就单说自己要破坏的事情,或许背后也是如沈家一般的门阀世家,恐怕沈无锋也不会再放她出来。
如此貌似进入绝境了,不能回去,可是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到,唯一一条可行的路就是索性不再插手此事,一路去到李家。
但沈瑜可不是能够漠视他人苦难的性子,此事还未下定论,至少要找到幕后之人的线索。既然楚贺可以勘破虚妄,那定然也可以找到女鬼。
只是没等二人进屋,那失踪的女鬼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神色复杂地看着二人,最终还是带着些不甘心,又有些善意地说道:“你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