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宁静骤然被打破。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沉重的踹门声,如惊雷般乍然响起。立于窗台上的鸟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一惊,“扑哧扑哧”扇动着翅膀迅速飞走。
随后,一名身着黑色府丁服饰之人猛力抬脚踹向门扉,接着露出谄媚笑容,高喊道:“陈主薄请!”其身后跟着三四个同样这身着黑衣的府丁,个个身形威猛,神色凶悍。
他们仗势欺人,不可一世,迅速让开进入院门的道路。
接着,一人从人群中阔步走出。此人生得奇特,嘴角下有一颗黑痦子,痦子上一撮黑毛在阳光下轻轻摇曳,极为醒目。陈主簿身着青色袍子,挺着大肚子,时而用手摩挲着那撮黑毛。他高声喝道:“老孙头,在家吗?听闻有人言,你三日前在白河口救了一个人,那个人现今在何处?”紧接着,他又怒目圆睁,厉声斥责:“老孙头,你有钱救人,难道就没钱交河钱吗!”
院子里寂静无声,唯有闯入之人粗重的呼吸与沉重的脚步回荡。微风悄然拂过,院中尘土飞扬,形成小小龙卷,紧张压抑的氛围愈发浓烈。
老孙头正与孙女儿在院中整理渔网,心中陡然一沉,额上瞬间沁出细密汗珠。须臾之间,他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此时,孙女儿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数步,惊恐地轻声嗫嚅道:“大父!我怕……”老孙头身躯微微一颤,旋即迅速伸出手,一把将孙女儿拉至身后,沉声道:“孙女儿,快到大父身后来!”
“哼!老孙头,陈主簿在问你话呢,莫不是给你的面子太过了!”刚刚破门而入的府丁,又向前迈出几步,怒声斥责道,“你这是在自寻死路不成?”
话落之际,陈主簿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偷偷瞥向孙女儿,心中暗自盘算:“这老孙头真是好福气,竟有如此水灵的孙女儿!倘若……?”
“哎哎哎……这是说的什么话!快给我退下!”陈主簿眉头一挑,那标志性的一撮毛微微颤动,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呵呵……老孙头,你可莫怪我不讲情面。要知道,这白河连通着淮水,每年大风大雨之时,上游淮水两侧河滩及山坡上的树木便会被冲下,顺着水道来到白河口。如此一来,便会造成咱们宛县县邑河道拥堵,若因此遭到南阳郡太守斥责,影响了漕粮运输,那可就是大事了,到时候谁也跑不了。再者,河道拥堵也会让你们渔民无法捕鱼,断了生计。而这一切,都是我们陈府君受郡太守之命收取河钱,为的是请河夫子疏通河道。没钱,可不行!老孙头,你已有半年未交河钱了,这可真是让我为难呐!”
“回陈主簿!并非我老孙头不愿交这河钱。”孙老头颤颤巍巍地向前挪了一步,声音中带着哽咽,“只是我儿和儿媳,连同村里其他几家的人,在半年前于淮水遭遇水匪,都未能回来。如今家里只剩我和孙女儿相依为命。河钱我定会交上,还请陈主簿宽限些时日,到时我一定交齐。陈主簿,求求您了!”
“呵呵……这……着实让我为难了。”一撮毛陈主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我与你非亲非故,凭什么这般帮你呢?除非……往后我们成为一家人,我才能帮你,你说对不对?”
“这……”老孙头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回陈主簿,您这话是何意?”
突然,刚刚用脚踹门的府丁一脸坏笑地插嘴道:“这还不明白嘛!我们陈主簿,看上你孙女儿了,要招她做……”
“这可不行,陈主簿!”老孙头急忙上前,恳切地说道,“我孙女儿还小,今年不过十二岁。而且,我们家实在配不上您陈主簿,哪敢高攀啊!”
“你说什么?你这个老东西!”那气势汹汹的府丁抬脚猛地踹向门,旋即一个箭步上前,恶狠狠地一把揪住老孙头的衣领,脸红脖子粗地吼道:“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哼!”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屋内陡然传出一声高亢有力、如洪钟般的话语:“快给我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