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馆后，江铃带着周其钰在人流中漫无边际地走着。

“其钰的情况越来越差了，哪里能找到能治好他的地方呢？”江铃心中焦急地思考着。

听医馆老头说，海渊宫早就塌陷了，她不知道什么是塌陷，但她确实没在熟悉的海岸边找到蓝海岛的踪影，只见到一大片虚无。

现在的情况是：她确实没有足够渊气来付诊金，但周其钰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而她甚至身上没有可以用来抵押的物品。

江铃想得入了神，不知不觉走进了街边的一个巷子。

她回过神来，准备先出城，看看有没有稀有的渊怪或药草，即使不能对周其钰的伤势有帮助，也可以用来换成渊气。

但……在江铃回头的时候，她见到了她之前送过渊气的渊民们，只不过他们此刻的表情和目的不言自明。

这些渊民接受了江铃的渊气，似乎又有了些力气，一个个拖着孱弱的身体，堵在了小巷口，周围的行人也被阻挡在外面，不能窥见里面的情况。

走在最前方的，正是先前求着江铃施舍的小孩，他的手中这时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圆珠，江铃从这上面感觉到了毁灭性的力量。

“大姐姐，我们很需要渊气，所以……你能再分我们一些吗？”小孩的声音有了些生气，内里蕴含的情绪却是强硬。

“……呵，要多少？”江铃一路上遇到了太多与她记忆中不同的事，这会心中的怒意已经渐渐升起。

她和周其钰以往对于恶人大多都只是教训，但也并非没有处理过一些不长眼睛、不听人话、不懂规矩的恶徒。

“先和我们回去再说吧。”小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将手中的圆珠对准江铃，威胁道，“否则，你就得试试它的威力了。”

“我现在没空，也没心情和你们绕弯子，现在离开，我可以饶你们一次。”江铃语气逐渐冰冷，一条水鞭也出现在她手中。

面对这种情况，小孩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回头看向堵着巷口的其中一个渊民，看着他瘦骨嶙峋的模样，心一横，转过头，说道：“那你就去死吧！”随后就要扔出那红色圆珠。

江铃正准备一鞭将其抽回，巷口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严肃低沉，还夹杂着煞气与威严：“住手！”

小孩手中的红色圆珠还没扔出，外面的渊民就全倒在了地上，中年男人抓住他的手臂，夺走了红色圆珠。

“祁大叔！付爷爷！”小孩一回头，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渊民们，激动出声，想要冲向他们身边，查看情况。

但中年男人没给他这个机会，随手一扔，小孩就被甩在了一旁的墙上，将墙壁都砸出了一点裂痕，他颤动了两下，就失去了声息。

江铃对眼下的情况不甚明了，保持戒备，问道：“多谢……请问你是？”

“在下艮山城城主，周震。”周震一拱手，看向被江铃扶在身边的周其钰，“不知您身边这位可是海渊宫宫主，周其钰？”

江铃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一时间竟沉默下来。

见到江铃有些警惕，周震也没有再卖关子，刚刚的骚动引来了巡逻的队伍，他吩咐卫兵将这些渊民处理掉，回头向江铃表明了来意：“数日之前，渊主向各城都通报了消息，如果见到周宫主，务必邀请他前去渊心一叙……所以我此行并无恶意，况且我看周宫主的情况，也亟待治疗，不如……我们先去医馆，如何？”

周震的话语很客气，与他之前显露出的气质有些不符，江铃大致看出了他的实力，自忖如今不说打败他，逃走应该没问题，于是答应了下来，只是临走时看到了那孩子面上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周震与江铃并立而行，走在前往医馆的路上，这一会的功夫，他回忆了记忆中的景象，加上江铃看那孩子时眼中透出的怜悯，推测出了她的身份，心念转动，说道：“恕在下失礼，还没请问姑娘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叫江铃。”江铃自然地接道。

“原来是宫主夫人……在下早该想到的，一时失察，望夫人莫要介意。”周震印证了心中的结论，嘴上告罪道。

他倒是不怕江铃和周其钰，只是为了应付渊主的嘱托罢了，想到渊主说过的计划，他心中不禁一阵滚烫，态度也越发平和起来。

“……不碍事。”江铃没有在意。

“我看夫人似乎对那些渊民很是同情……看来是不知他们的目的？”周震主动提起了刚刚的事。

沉默了一会，江铃接道：“……无非是打劫而已，这一路上我也遇到了不少，只是不知为何我对他们善意相待，却没能打消他们的恶念。”

“呵呵，夫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周震察觉江铃应该很久没有在黑渊走动，反正要用到周其钰，于是向她介绍起这些渊民的情况，“这些渊民可不是为了打劫……不过嘛，把它当作是一种打劫也亦无不可，因为……他们所要劫的，正是夫人本人。”

“嗯？”江铃有些疑惑，或许是因为话中的歧义，她接道，“我可未看出他们眼中有淫猥之色……”

“夫人想岔了，他们所图，不过是纯净的渊气罢了。”周震摇摇头，指出了他们的目的，随后补充道，“自黑渊封锁之日起，黑渊内的渊气就日渐浑浊，仿佛掺入了莫名的杂质。后经诸位学究考证，渊气中混入的……即是这黑渊的死气，黑渊……正走向毁灭。”

“从那之后，渊民们吸收渊气就必须经过护城阵势的过滤，开始时，阵势尚能维持过滤，而后消耗的渊气与宝物越来越多，不得已……城内开始对渊民征收赋税，以弥补阵势运转的消耗……到如今，阵势已经运转了接近百年，城内的渊民或多或少都吸收过了掺杂死气的渊气，这让他们的性情愈发阴暗，而这其中……又有一部分渊民不愿吸收掺杂太多死气的渊气，以至于将自己变成了那副模样。”

“他们之所以对夫人动手，无非就是看中了夫人纯净的渊气，即使吸收一些死气也无法影响渊气的纯度，只要将夫人当做人肉屏障，便能维持他们生活所需的渊气。”

周震说着，也想起了过往，神情不禁暗淡下来，这让他对渊主的计划愈发渴望。

话说完，两人也到达了医馆。

“夫人先进吧。”周震挥手，示意江铃先进，至于有没有封锁江铃退路的意味，就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了。

没有犹豫，有了治愈周其钰的机会，江铃直接踏入了医馆，走到了那老头面前。

“我说了不治，你还要进来……信不信我让城卫把你赶出城外，去吸吸那浑浊的渊气，感受下……”老头抬头，又看到了江铃和周其钰，心中的厌烦化作言语，倾泄而出，正当他想叫来城卫时，看到了江铃背后的周震。

“呃……城主大人，您怎么来了，是身体有哪不舒服吗？您通知一声我就上城主府去当面给您问诊了，哪能让您亲自过来呢？”老头的情绪转变得很快，转眼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

毕竟他这医馆其实主要就是给艮山城的军队以及城主府的人看病，其他渊民也没几个有足够的纯净渊气来付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