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巫马劭急步追上,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抬起腿踩上车轱辘,身子微倾,往下探寻般瞧上两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腰间的令牌上敲击,听见底下人的动静,立马抬手阻止:“不必追了。”
沈姣和钱媚姐妹二人闻令停下,面面相觑着,有些不放心。
“回去复命。”巫马劭取下令牌,随手往后一抛,临走扔下一句:“还有,以后这种没脑子的活儿,少来烦我。”
钱媚接住令牌,凝视着上面的“信”字,眉头一蹙,心中思绪百转,却还是追上前,选择触巫马劭的霉头:“主上的意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巫马劭捻着指腹,很是不悦,嘴角却挂着笑:“你胆子不小。”
钱媚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不由退后两步,见他脚边的雪悄然化开又凝结成冰,已逐渐有了冰刀的雏形,最终却散了去。
罗刹观音笑,芳魂梦里亡,当今绝世高手榜上排名十四的高手,若非他们效忠于同一人,现在只怕已经……
钱媚正想着,巫马劭靠近两步,俯身在她耳边道:“是你主子,不是我主子,真把我惹恼了,我管你是谁。”
他的眼神充斥着危险和掠夺,钱媚低下头,不敢去看,只卑微回应着:“是。”
巫马劭目光一沉,余光扫到了开在崖边的傲骨寒梅,他偏头去看,心下更是莫名的烦躁。
他语气不耐,唇角森然含笑,道:“要不你跳下去看看?这万鬼道可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
东儿从地上爬起来,除了方才慌乱之中不慎撞到岩壁的右肩,其余部位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痛感。
她先是觉得奇怪,抬头望去,只见陡峭的岩壁直冲云端,似乎没有尽头。
身旁,陆予清面色苍白,额间泛着冷汗,眉心也因太过痛苦而皱成一团,身子蜷缩着,已没了意识。
“小姐,小姐!”东儿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毫无反应,又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触电般收回手。
好烫!
东儿解开外裳裹在陆予清身上,来不及思虑着周围的古怪,只想尽快些找一点可以生火的干树枝,和能止血的草药。
她刚走出两步,便听着积雪之下传出一声脆响,东儿背脊发凉,她用碧弘刀撬开积雪,竟从中滚出一个人头来。
东儿只欲作呕,片刻之后,又拿起碧弘刀刨了起来。
一具,两具……
直至出了一身薄汗,可这里就像是个死人坑,怎么也挖不完,就这么会儿功夫,她就从积雪之下翻出了十七具干尸。
而这一场大雪,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雪白的遮羞布,将这些阴暗与罪恶掩埋得干干净净。
“你这样得挖到什么时候,不如我帮你?”
“什么人?”东儿闻言,呼吸陡然变得急促。
她举起碧弘刀,见着个穿戴繁复银饰的黑袍少年,手上把玩着一只巨型黑蜘蛛,从岩石后边转了出来。
黑袍少年差不多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眼间依依可见阴狠,却尚有几分稚嫩。
他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掌,人畜无害地盯着东儿的眼睛,道:“这话该我问你,姐姐。”
他的眼睛圆圆的,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却很干净,仿佛只消看上一眼,就能沉醉在他所织就的美梦之中。
东儿移开目光,却听少年稍显魅惑的声音如丝如缕,复又上前两步,牵起一阵铃声清脆,他追问道:“你说,这世上真有能蛊惑人心的功法?”
此前他半副身子都藏在两侧高大岩石的阴影里,这会儿方全部显现在东儿的视野之内。
他长得很是好看,不同于大宁大多数人的样貌,睫毛纤长,眼尾上挑,神秘又阴邪。
东儿本不能确定这里是什么地方,直至这个少年的出现,一个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答案涌上心间——万鬼道。
一个盘踞在大宁西北境的巫毒组织,本出身西南五毒教,后因以活人饲养毒物,手段极其残忍,被五毒教所驱逐,是武林公认的魔教。
“你是万鬼道少主,巫寻?”东儿握刀的手出了汗,试探着发问。
少年听着前半句点了点头,听到后面句时,又摇了摇头,自顾自地道:“对,也不对,巫寻是我哥哥,我叫巫言。”
巫言偏头看了眼地上躺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陆予清,注意到她身旁那杆银枪很是不凡。
“你,”巫言指着东儿,接着朝着陆予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总算有了分正经:“还有你身后那位姑娘,是什么人?从何而来?为何来此?”
“答与不答,有何分别?”
东儿眼神一冷,从翻出来的尸首上一一扫过,接着道:“多少有所耳闻,万鬼道有进无出,莫非,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要劳你问上一通?可答了,就能活么?”
巫言一愣,跟着往东儿目光扫过的地方瞥了一眼,满不在意地说道:“试试看,说不定呢。”
“丹西,将军府,意外。”东儿答得简明扼要。
巫言却疑惑了:“意外?”
东儿没理解他的意思,于是又添了点细节:“被人追杀,意外落入此地。”
“真是意外?”巫言见她似乎被这同一个问题问得十分烦躁,这才补充道:“西南西北群山无数,怎么就偏生意外到了我万鬼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