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甜的。”

“……”

“那我吃一个小老虎的。”

“颜姐儿的小兔子甜吗？”

“嗯！比画糖还甜！”

颜姐儿吃完了兔子，继续盯着着食盒里的其他小动物，左看看又看看，瞧着花纹颜色都不一样，不知道味道一样吗？

一共四个，还剩一个蛇和一个猪。

秦戍在旁静静看着，心里有些愧疚无法言说。

月饼吃完，菜已上齐，三人吃着饭，氛围却不似早上那般轻松。

沉默下，轻轻的叩门声清晰入耳。

秦戍自门外之人从楼上下来时就已听见声响，放下筷子，嘱咐了颜姐儿几句。

颜姐儿轻轻将月饼装进口袋，拉着赤链从街边的窗户离开，奔着晚霞去了。

……

“请进。”

秦戍的声音刚落下，门也瞬间划开，可见是急性子。

门外之人一身盔甲未卸，身上汗毛多如牛，眉毛浓厚形似刀剑，左眼眼尾到太阳穴处有一道刚刚结痂的疤痕。

小小的阁子一览无余，那人与秦戍对视一眼便自报家门。

“在下乃边关大将军茂昇，冒昧前来，打扰仙人。”

“请坐。”

“多谢仙人，那在下不客气了。刚刚听二楼的管事说，仙人还带了个孩子和一位老妪，怎么没见这两人的身影，怕不是被我这粗人给吓着了。哈哈！”

说完豪爽地笑了两声，默了只是让四周更静了些。

……

秦戍不接话，只是静静的平视着他。

“咳。”

将军清了清嗓子，他魁梧的身子在这小小的阁子中多有不自在，他自己可能并未察觉，但秦戍看在眼里，觉得可爱。

“仙人…仙人点的梨汤，好喝吗？”

“好喝。”

“这是大长公主的最爱，前个月她从京中来看我，带来许多原料，还运来了许多冰。赞誉楼多是将士们打了胜仗的庆祝之地，今日正巧仙人两样都赶上，你说是不是巧！哈哈哈哈！”

秦戍总算露出笑意，大长公主也就是皇帝的姑姑，眼前这位是姑爷。

“哈哈哈！神仙都被我逗笑了！”

秦戍依旧笑而不语，大将军在军中不仅要立威望，更要聚人心，他这暖场的话虽直接但确实能让人信服与他。

秦戍相信眼前这位将军说的话，顺也解了心中疑惑。

将军趁着秦戍高兴，突然情绪急转直下说道。

“仙人有所不知，湿南边境小国多，常有冒犯，但我们大堰边境的战士个个骁勇善战！只打胜仗！只是最近几次的战役中，那敌国竟有杂种在兵器上涂药！军中已有好些将士染上瘴气！京中太医也请来了，喂了一个月的汤药也不见好！”

将军越说越激动，神情恳切。

“今日听闻仙人下山，又在集市上赐酒，传闻这酒连瞎子都能治好，特来请求仙人能赐我一些，只要能让将士们重新鼓舞，我做什么都愿意！”

秦戍眉间紧皱，他心中早已猜到，只是亲耳听到时心中不免会更加激愤，再加上将军的语气十分激昂。

将军见仙人听进去他说的话，立刻起身行礼。

“深拜仙人了！”

“将军请起。”

秦戍心中肃然起敬，他在将军身上看到了责任，又因他的恳切瞬间将责任也担在了自己身上，然而这酒的功效在通气，止痛，并不能医治瘴气，瘴气也称疟疾，通过血液传播，常见的是蚊虫叮咬，这个时节正是高发期。

秦戍回忆前世，对疟疾的记忆是屠老师获奖的新闻。只是这年头，没有提取物这些概念和手段，况且对抗疟疾的药本就因人而异生效，秦戍不敢乱说。

“将军爱兵之心，令小仙动容。不知将军军营中可有用蚊帐的习惯？”

“夏日炎热会用，现下入秋便收起来了。”

“秋日黎明黄昏都会有蚊虫大量出没，瘴气可通过蚊虫传播，军中既然已有人患病，便要做好防护，以免患者人数激增，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若有所思，片刻回应。

“好！我立刻叫他们再装回来！”

“我在仙界阅览古书时，曾读到过用青蒿入药治疗瘴气的例子，或许可以一试，只是写书之人不曾详细记录药方，要劳累御医调试。此外，仙酒并不能医治瘴气，或能止痛，烦请管事的取些酒坛子来，装满运走便是。”

“多谢仙人！有劳仙人！听闻仙人在集市上卖十文一碗，不知一坛怎么卖？等将士们痊愈，我等必还有重谢！”

“……”

“定有黄金百两！”

秦戍乜了一眼窗，外面夜色已深，今日还有一事，他心里记挂着。

转眼见他还看着自己，淡淡解释。

“小仙下山是为了入世游历，银两太多反遭贼人惦记。我有一妹妹，年龄小贪睡，若能有一匹温顺的马驮着她走，想是能睡得安稳些。”

“我那儿多啊！我定为仙人选一匹好马！”

“温顺。”

“温顺！”

“多谢将军。”

“哪里的话！应该深谢仙人才是……”

后面的话，秦戍没听进去，不过是误会、道歉、致谢之类的。他不是这个时代里任何一个国家所属，自然也不会有敌我之分。但既然在此地界的花果山待了三年，做些善事也很应该。

今日感触颇多，事情一件件扑来，都无空闲反思，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自己仙人的身份传开。

看来，要想安心游历还得换个身份。

……

月亮真圆啊！

将军见秦戍不理会自己了，准备离去，又见他望着窗外出神，也探过头去。

只见远远的高山上，有一只仙鹤飞来，姿态轻盈又磅礴大气，带着一丝脱离世俗的气息而来，振翅间仿佛有千军万马的气势，不一会儿飞到窗边。

将军不敢相信，神话竟在眼前。

他转头看向秦戍。

秦戍轻轻点头。

“将军告辞。”

将军立刻起身。

“仙人慢走。”

将军目送秦戍离开，手撑了一把桌子。

桌上留下了一行字——酒在坛中，马在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