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武夫人伤心，季瑶很是不忍。她低下头：“母亲……是我不好。”

武夫人坐在季瑶的床上，勉强挤出个笑容：“你很好。我的子女之中，就是幺妹儿你最上进。你从小懂事又聪明，小小年纪，就帮着我管家，帮着老爷打理生意。后来，你说你要去省城读书，其实我是不愿意的。你的两个哥哥从小被宠溺娇惯成了纨绔子弟，行事颇不得我和你父亲的心。你的两个姐姐出嫁又早。我和你父亲，真的很开心，在不惑之年，还得了你这么个可心的女儿。我们本想，将你留在膝下。但当时你说想去省城见识一下，我们不想让你失望，才勉强让你去了。没曾想，你去上学之后，就跟我们越来越远。虽然你每年下学之后，还是会回到这个房间。但是，我却觉得，你的心，不在这里了。后来，我和老爷，有心想让你招婿上门，这样就可以将你长长久久地，留在家中。没想到，最后，还是不成……”

季瑶见武夫人说的凄凉，很是感触。她蹲在武夫人面前，握住武夫人的手，柔声道：“娘，您放心！我的心，永远都在这里。不管我去了哪里，我都是您和父亲的女儿。”

武夫人拍拍季瑶的手：“你说祖祖辈辈的女人守着深宅大院一尘不变。但是，正是这一尘不变，才是岁月安好啊。”

季瑶点点头：“我明白。但是母亲，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我，真的很想去过一种不同的生活。”

武夫人见季瑶油盐不进，眉头微皱：“年轻人总是追求进步啊，自由啊。其实外面世界的美好，可能只是你们一厢情愿想象出来的。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要去和一个一无所有的小职员去过什么不同的生活。其实贫贱夫妻百事哀。娘是担心你。怕你有一天认清了现实，会后悔。”

季瑶笑了笑：“我小时候总是看话本子，听剧折子，说什么小姐爱上了穷书生，然后两人背井离乡，远走天涯。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不过今日，我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几千年来，会有这么多叛逆的小姐。其实人性总是向往自由。自古女人一直活在在父权夫权的压抑之中，所以才有那么多反抗。”

武夫人却没有抓住重点。她惊慌起来，一把抓住季瑶：“你，你要背井离乡，远走天涯？”

季瑶笑了起来，紧紧拉住武夫人的手：“娘，只要压迫不大，反抗也不会激烈。我只是想在你们的期望和我的追求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罢了。”

武夫人没有听懂。她只是满怀希望地望着季瑶：“那你到底走不走？”

季瑶犹豫了一下：“我在省城有个好友庆喜，她要嫁人了。我打算去陪陪她。”

武夫人的神色哀伤起来：“你的父母，还比不上你的一个好友。”

季瑶亲昵地搂住武夫人的脖子：“季瑶心中，自然是母亲最重要的！我只是怕眼下父亲看到我大怕要动怒。我还是出去避避风头。”

武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敲了敲季瑶的头，嗔怪道：“你今日确实将你父亲气得不轻。他一直觉得你稳重可心。没想到，你居然成了叛逆小姐。话说回来，幺妹儿啊，你说的那个会计，到底是个什么人？”

季瑶脸红了。她扭捏着坐下来，望着自己的双手：“一个普通人。”

武夫人嗔怪道：“普通人？家世如何？”

季瑶淡然道：“父母是本分农民，家境贫寒。”

武夫人难掩失望：“为人如何？”

季瑶笑了：“人品端正。”

武夫人还想继续追问，季瑶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娘，我不愿待在家里，就是不想依附男人而活。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是一段人生路的伴侣而已。您且放宽心！”

武夫人注视季瑶良久，叹了口气：“你太年轻，不知轻重。你不知这段人生路的伴侣，有多重要。你日后开不开心，幸不幸福，可就指望着他。”

季瑶笑了：“那娘您开不开心，幸不幸福？”

武夫人瞪了季瑶一眼：“在说你呢，你又扯到我的身上？”

武夫人又低声道：“你爹在气头上，说不给你嫁妆。你且放心。娘还有些体己物件，断不会让你受委屈。”

季瑶顿时眼眶红了，她抬头望了望母亲白了一半的头发，将头埋到母亲的肩上：“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开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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