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要做,尽管吩咐就是了,何必做这些。”
“哎,我们主儿,看姑姑平日里辛苦,特地让咱家拿来东西孝敬姑姑的,姑姑要是不收,可是生分了。”
那太监听见我这么说,眉毛一挑,就说出这么一通话。看来我要是不收这个小玩意儿,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于是我唯唯诺诺收下这个礼物,再问他有什么吩咐。那太监就说。
“这慎刑司,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差事做,要不是椒房宫那个事儿,姑姑也能清闲些。”
我说:“领着俸禄,就要做事。原也是不累,这不,您瞧见了,还是孙姑姑她们出的力多。”
“哎,胡姑姑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那个太监笑着说。他说。
“我们主儿啊,就是看不得别人辛苦。旁的人也就罢了,您老还有孙儿要带,要是累坏了您,这慎刑司,谁看顾着啊?”
我说:“啊这——谢谢,娘娘关心。”
“哎。”
那个太监接着说。
“所以啊,我们主儿,让咱家来看看您,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娘娘说。千万不要累到了自个,清楚了?”
我心里想我清楚个p,你个阴阳人说阴阳话阴阳怪气。但是我表现地还不能太出格。思来想去,我说。
“还是希望事儿能早早了结,大家都少些劳作。”
“哎,是了!”
那个太监听到这话,却笑地很满意。他又睁着他那一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凑到了我的面前。
“这活儿什么时候能了结,谁都不清楚。但是话从姑姑嘴里说出来,咱们主儿就放心了。”
“放心?——”
送走了那个太监,我立刻折返房中,冲自己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哎呀!”
很疼。
我又看上桌子上点燃的那个烛台,定定神,把手按了上去——
“嚯!——”
特别疼。不过好在我按地急,烛火给我按灭了,只是些蜡油粘在我的手上,泡都没烫起一个。孙姑姑听见我的叫声,从里面房间里探了个头出来。
“胡姑姑,您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
我赶忙摆手让她进去。坐在那个和我当初值班的看展椅及其相似的位置上,我不由得陷入深深的思考。
是的,我八成也许可能穿越了。而且穿越成什么不好,好死不死地穿越成了一个慎刑司的嬷嬷,黄土埋到脖子跟,回到家里还要带孩子。我可做不来这些活计。刚刚来的那个太监,肯定是什么大人物身边的人,他送给我一把银簪子,并且叮嘱我要注意身体,早早了结差事——
“差事?”
我一边想着,一边拿起旁边的那份供状,努力读了起来。读完我大概理解了:按照供状上描述的,这个椒房宫的主位叫做芳妃,这个受刑的宫女是她的贴身宫女叫做萃华。芳妃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失宠,然后怀恨在心,指示宫女萃华去暗害皇后,但是被侍卫们发现了,所以送来了这里。
按照之前的描述,宫女萃华的作案过程,证据,证人,时间都具备,应该是无法翻身的铁证,但是不知为何,这个宫女就一直咬死不从。她人是半个月前进入慎刑司的,在这里受遍了所有的极刑,手脚都断了,但是还是不改口。
想到了所有刑罚,我浑身上下打了个寒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个人认为萃华案肯定还是有疑点的。但是我手边的材料上,仅仅有一方面的描述,而没有萃华的证词。想必当时问询的时候,并没有被记录下来。
那接下来,我至少要去再见一次萃华,问问她的理解才对。但是还没等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想到了什么,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相反的证据,或许是根本不允许相反的证据出现;严刑十五日,手脚断了都不向上面汇报;再加上刚刚莫名出现的,不知道是谁家的绿衣太监,对“我”的叮嘱。我突然意识到,无论萃华案是不是冤案,有人就想让它发展成这样的结果。
我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了。说实话,比起眼前这位胡嬷嬷的工作,对于我来说,如何活下来,并且找到能够回去的办法,对我来说更重要。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也就是现在的胡嬷嬷,活命是第一要紧的事,旁的什么,她的工作,她的家人,都不要紧。
按照我看的为数不多的电视剧,以及我现在对情况的理解,风险最低的办法就是配合绿衣太监,暂时先做伪证。如果不出问题,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如果东窗事发,我也可以凭借他给我的那个银簪子指认他,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是可惜了那个萃华,不知道是她的主子脑子发昏,指使她做出这样的事,还是她确实被冤枉的,为了我的安全,我就只能先这么做。
但是反过来,我又忍不住去看了看她:我犹豫了很久,总是觉得,还是要听萃华说,她没做这件事,她觉得这件事是怎样。这样回头来,我的筹码也会变多,到时候真的如果出事,我不至于这么被动,也可以帮她洗刷冤屈。
到了牢房,残忍的现场让人不能直视。我强忍着恶心走到那女孩身边,想与她说两句话。但是戳了她几下,都没有反应。我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已经全然消失了。
既然人死了,也就死无对证了。见到现场,我更为萃华而怜悯,叫着跟来的小太监,先把姑娘从架子上放下来。孙姑姑拿着状纸,满面为难,说这人死了,也没有承认罪状,要怎么和上面说呢?想到了绿衣太监的话,既然萃华已经死了,我想,还是按他说的最好。
于是我向孙姑姑要来状纸,嘱咐她要嘴牢,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状纸上萃华的名字已经写好了。我用手绢包着她的手,在状纸上留下一个圆圆的血手印。
好了,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我心里想道。出门后,我让小太监把状纸给上面送去,自己去洗手。在洗手盆里,我看到了胡姑姑的脸:与我想象中的不同,胡姑姑面相十分和善,年龄似乎也不会很大,只不过前额有许多花白的碎发了。
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应该都不会被人怀疑。我又给我自己安了安心:虽然我穿越了,但是现在来看,情况反而不错。这位胡嬷嬷在慎刑司有固定工作,且与诸位妃嫔有来往,应该还能安安稳稳活许久。在这之后,我只需潜心寻找如何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