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团结隐隐感到一丝不安,拉着妻子的手问道:“去你家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没钱吗,你父母逼你要钱的时候你也没拿出一分钱呀?”
“他们这么多年已经从我身上拿走的够多了,我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你就放心吧,既然我已经嫁给你了,我的就是你的,房子是给咱们盖的,是给咱们孩子盖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变心。”唐月容诚恳的态度也让陆团圆不安的心放了下来,特别是当妻子提到孩子的时候,陆团圆的心里的所有难受和委屈都随之消散了。
第二天唐月容找到陆农星和陆老七,将宅基地的事情定了下来,并且签署了合同了,现在只要宅基地申请书能下来,就能盖房了。唐月容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也随着轻松了许多。之后便是几天漫长的等待,每天都是焦急不安,害怕申请不下来。
这一天上午,陆团圆早早的就去上工了。唐月容将这几天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便在房子里用蜂窝煤路子给自己做早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唐月容给吓了一跳,跑出去打开一看,是王红良。
“你来做什么?”唐月容明知故问,用身子拦在门中间,阻止了想要进门的王红良。
“我来给你送这个呀,咱们进去再说。”王红良举起手里的文件给唐红月看了看。唐红月伸手想要去抢,但是王红良好像早有准备一样,将文件藏到了身后。
“我家现在没人,有点不方便,你把文件给我,我给你你想要的。”唐月容还是丝毫没有让开门的意思。
“哦,在这里给,怕是不方便吧。”王红良说话的语气开始有些不正经了。
“你不就是要钱吗,你站在外面,我现在去拿。”唐月容转身就要去取钱,明知道对方不是奔着钱而来的,但是自己能给的也只有钱。
王红良趁着唐月容转身,挤了进来,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将门关了起来。
“你想干嘛,你别乱来,我公公婆婆在后院呢,小心我喊人了。”唐月容顺着墙一边后退一边想找一个防身的东西。
“你喊吧,你喊一句我就把这盖房许可证给撕掉。”王红良吃准了对方是奔着房子而来的,也就不怕她不听自己的话。
“你先别撕,你说你想要什么。”唐月容此时已经退到墙根,没有后路可以退了。
“我要什么?明知故问,我要的是你。”王红良看到唐月荣此时已经就范,露出他那丑恶的嘴脸。
“好,去房间,这里冷。”唐月容此时心里也是慌的不行,只能是先顺着他,拿到许可证再说。
王红良觉得自己的计谋已经得逞,十分的在意,跟着唐月容的后脚就进了房间。到了房间之后,王红良彻底的不再伪装,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唐月容:“妹子,我从来没有因为一个女人犯过错,但是你的出现让我吃不下睡不着,今天你就是我的了。”说完,就要对唐月容动手。
唐月容不跑不躲,任由王红良抓着自己的胳膊,兴许是急中生智,对已经凑到跟前的王红良说道:“你把衣服脱了,到被窝里去吧,在外面怪冷的。”
王红良此时已经是一个被下本身支配的动物,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便顺手将手里的许可证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开始脱外套,一边脱一边笑呵呵的,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得意。
就在他把毛衣拉起来,遮住脸的一瞬间,唐月容抓起桌子上的许可证就跑了出来,从简陋的厨房里提出一把菜刀,恶狠狠的对着王红良就杀了过来:“狗日的,王八蛋,老娘今年非阉了你不可。”
王红良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唐月荣提着菜刀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吓的赶紧将衣服往身上套,还没套完,菜刀就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王红良只感觉脖子一阵冰凉,吓得半天不敢说话。
唐月容伸手从背后的桌子摸出一盘磁带放进收录机里,按下了录音按钮,对着王红良就开始发问:“从现在开始把你的阴谋诡计都说出来,说错一句,我就杀了你。”
“是是是。”王红良想赶紧逃离,奈何冰冷的刀刃已经开始割破皮肤,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快说。”唐月容手上开始使劲,王红良脖子上已经开始渗出血来了。
“我说我说,是我鬼迷心窍了,想用许可证来要挟你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把名字也带上。”唐月容在南方的时候,看过许许多多的黑帮电影,此时已经感觉自己就是电影里的大姐头了。
“我说我说,我王红良鬼迷心窍,想用许可证来要挟唐月容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的目的达成了没有?”唐月容手上的力气又增加了几分,要不是自己还有几分理智在,说不定真的就要挥刀砍了王红良了。
“没有没有,现在唐月容正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呢。”
“收起你的衣服,现在给我滚,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敢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或者阻拦我们家任何事情,我就把这盘录音带交到派出所去,让你身败名裂,你们一家人也要跟着你受人唾弃。”
王红良心里想着要夺回磁带来,但是理智和现实告诉他,如果自己现在去抢磁带,就不是身败名裂了,而是身裂名败了。胡乱的穿好衣服,打开大门一溜烟的跑了。
唐月容赶紧来到门口,将大门关上锁了起来,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顿时瘫坐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脸,大声的哭了出来,哭声里满是愤怒不甘和委屈,像是在向宿命宣战,又像是在为自己的不公伸冤。
从此之后,陆家村和临近几个村子就起了一些不好的谣言,但是唐月容却是不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爱咋说咋说,反正自己行得端走的正,不怕。
过了好半天,唐月容才停止哭泣,站起身收拾了一番,从房间里找出自己的电话本装进小包里,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虽然给丈夫说的是自己有钱,但是也仅仅只有一千多块钱,盖房的钱还是远远不够,她必须找人去借钱去。
唐月容独自一人来到临近县城,找了一个可以打长途的电话亭,掏出电话本,照着电话本上的号码拨了过去,在几声嘟嘟之后,电话那边传来了陆大喜的声音。
“喂,谁呀?”
“是我,唐月容。”
“哦哦,是你呀,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在我们那里生活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不废话了,我来是找你借钱的,我要盖房,还差三千块钱,你先借给我,我和团圆攒够了还你。”
“好的,我是还给你还是团圆?”
“给我。对了,你答应这么快,就不怕我不还吗?”
“没事,我现在挣得多,再说了,你有把柄在我手里。”
“呵呵,那你就抓紧时间汇给我,对了,我现在可是嫁到你们村了,你们不在还有你们的父母在,还有你别忘了,你们也有把柄在我手里。”
“哈哈哈,好,这样才公平嘛。”
唐月容挂断电话,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顿时一股凄冷孤苦的感觉涌上心头。独自一个人走在寒冷的大街上。自己想办法逃离家乡,是为了治疗自己童年受创的心灵,如今自己盖房,是为了安抚这颗漂泊无依的灵魂。随后便是骄傲的抬起头,微笑着向老天爷努力的展示着自己的微笑。
等回到家以后,天已经黑了,丈夫也已经回家了。看着丈夫那一张苦脸,就知道早上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丈夫的耳朵里,唐月容也不解释,打开录音机,将早上录的声音从头到尾放了一遍。
陆团圆听完,知道自己误会妻子了,上前紧紧的抱住唐月容,久久不肯撒手。
“我明天就去跟红军哥说一下,这个活完了之后,就给咱们盖,盖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房子。”
“不是两个,是三个。”
“什么意思?”
“你猜。”
“哈哈哈,太好了,属于我们三个的房子,太好了。”
已是数九寒天,陆老七像往年一样出门观察天气,白晃晃的太阳将大地上的一切都照的发白,连墙根下晒太阳的人都跟着白净了许多。白色的天空上万里无云,一点没有要下雪的意思,但现在陆老七已经没有了往年的担忧,引黄渠里也有水了,自己地头还有井,再不怕这老天爷不下雨了。
果然,这一年的冬天一场雪没下,一直到夏收的时候也没有下雨,好在这几年大家做的准备够充分,粮食产量虽然有多减产,但还是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
这一天,全县的镇长都在县政府开会做粮食产量报告,当张百锁报告完桥南镇今年的粮食产量基本与去年持平的时候,县长敲了敲桌子,盯着张百锁问:“张镇长,种果树有没有影响到粮食产量?”
张百锁捏着手里的工作簿,迎着县长的目光说道:“县长,你也知道这树苗刚种下不到一年,也没长多大,影响确实很小。但是你要知道我们的农民为了保住地里的粮食,有多少人夜以继日的工作吗,有多少农民吃住在地头吗?”
连续几个月的干旱,张百锁几乎每天都是奋战在抗旱第一线,指挥大家灌溉。从冬灌到春灌,从协调引黄水到指挥大家打井救粮食,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吃过一顿热乎的饭,才没有让今年的粮食减产。
“张镇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怪我没有跟大家一起奋战在抗旱第一线吗?那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引黄水能持续到现在,是谁一直在协调,是谁一直在争取?”
县长赵光芒也是为了保住大家的粮食,不停的在跟上游的县市协调争取,甚至一度睡在关键的闸口,就害怕被别人把水给截走了。
“都是县长的功劳。”王成山在旁边小声的向张百锁提醒着。
“都是县长的功劳。”张百锁也不思考,将王成山说的话重复一遍之后,不再讲话了。
“知道就好。现在夏收已经结束了,下一步的工作就是收农业税,同时还要抓紧秋粮的种植,今年天公不作美,所以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定要让大家稳住“两袋子”的同时鼓起“钱袋子”,散会。”
同样的羊肉泡馍馆,同样的位置,张百锁和王成山在一起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说这大旱得持续要啥时候去?”王成山把一颗蒜扔到嘴里,一边嚼一边扒拉着泡馍说道。
“不知道,反正我听天气预报是最近半个月还是没有雨。”张百锁说话也没停下手里的筷子。
“要是再来上个几个月,庄稼没倒,我就要倒了。”王成山脸上的写满了疲倦,大油头,长胡须,显然已经是很长时间没有打理了。
“可别乱说话,陕西这地方邪,久旱必雨,搞不好明天就下雨了。”张百锁虽然跟王成山差不多模样,但是心态上还是要比他好一点。
“呸呸呸,老天爷赶紧下雨,再不下雨我们就得憋着尿到地里去尿了。”王成山一副虔诚的表情,还抬起头来向上作揖。
“滚滚滚,正吃饭呢,少说屎啊尿啊的,多倒胃口。”张百锁是一脸嫌弃的看着王成山。
“我就说了一个尿,屎是你加上去的。”
“你给我滚,你再说我就要加个屁了。”
“你加我也加,屎尿屁。”
“......”
也许是老天爷也觉得干旱的时间长了,大家都会对他产生怨气,又或者是张百锁说的那样,这地方邪,久旱之后一定有雨。半个月之后,老天爷开始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没过几分钟就变成了大雨。大地贪婪的吮吸着老天爷赐予的甘露,人们成群结队的在雨里蹦着跳着,用最原始的呐喊和最原始的舞蹈迎接着上天的恩赐。在雨中挥洒完所有的压抑和期待之后,大家冒雨到地里开始种植玉米。所有人都想趁着这场大雨种下希望种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中雨已经下了快一个礼拜了,大地像是已经喝饱了一样,再也喝不下一滴水了。房檐上的雨滴落到地面上的水坑里,溅起一个大大的水泡。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凉,大多数人在这个本是暑热的季节里,穿上了秋季的衣服。
陆老七和儿子两人坐在门口发呆,两人面前是雾蒙蒙一片,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这种湿漉漉的感觉让大家有点开始怀念不下雨的时候了。
陆老七看着因为连日下雨而变得有些潮湿的火柴,试了好几根都没有点着,最后还是放弃了,从嘴上将纸烟拿了下来,对着儿子说道:“看起来是要下成连阴雨了。”
“是呀,天气预报里说,往后一个礼拜还是这样的天气,让大家做好抗涝的准备。”陆孝平将自己的火柴盒捂在手心,企图用手掌的温度烘干火柴。
“现在已经下够了,要是再下,就是灾了。”陆老七叹了一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担忧。
真可谓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这一场雨连续下了二十天,从第十天开始,就有一些老房子开始倒塌,许许多多的大树连根倒下,有塬有涧的地方也出现许多断裂现象。
陆家村这一次至少有二十多户人家的房屋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也有人因此受伤,但是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种的苹果树。所有人都是冒着雨拿着瓢和盆,将树坑里的水往外舀,有些已经出现倒伏的就想办法固定,就这样一棵一棵抢救,一棵一棵的呵护,因为他们知道,既然种下了,就要负责到底,这不仅是责任,还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