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颜清辞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外面传来不绝于耳的门铃声。
她哈欠连连地打开门,看见她那闲不住的亲妈——社区妇女主任兼情报站站长钱女士——站在门口,而她身后,还站着昨天在萧衍家见过的男人,她现在确定了他的名字是林朔。
“小辞啊,这个是你的朋友吗?他说他给你送车子回来。”钱女士的大嗓门一如既往。
“是啊,妈,你先进去,我跟朋友说两句话。”她拍着钱女士的胳膊把她往屋里赶,顺手掩上房门,对林朔说,“谢谢你,麻烦了。”
林朔淡淡一笑,从口袋里掏出她的小电驴钥匙,递给她说:“不麻烦,应该的。”
颜清辞接过钥匙,见他仍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颜老师,你什么时候方便给小少爷上课呢?”
“哦……”颜清辞这才想起还有这事,她想了想说,“我给你发一个时间表吧,没课的时间都可以,不过不知道你家少爷什么水平,第一节课我得给他做个测试才好作具体的学习安排。”
“好,那你加我个微信。”他已经利索地亮出了二维码。
送走了林朔,颜清辞一打开房门,就对上她老娘质问的眼神。
“那个男孩子是谁啊?”钱女士一边把塑料袋里的食材往冰箱里放,一边问道。
“你不是知道了么,我朋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有朋友来家里?”
她这位操心的母亲每周都要不定时过来关怀她一两次,颜清辞自然是租不起房子,这是孙大仙的老巢。
老头常年云游四方,颜清辞住在这里,能帮他喂喂鱼,饲饲龟,养养花,也不算白住。对她来说呢,这儿虽然破了点,但总比家里自在。
见颜清辞不答话,她继续问:“这小伙子看起来一表人才的,有没有女朋友?”
“我不知道。”
“你怎么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也不上心呢,你说你上学的时候身体不好,连个恋爱也没谈过,已经比别人落后了,这些年在社会上混着混着也没混出个名堂,男朋友呢,连个影子都没有……”
颜清辞面对这老生常谈,早已开启了自动屏蔽模式,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顾自刷起新的订单来。
最近有点累,她决定去庄周上接几单。庄周上颇有一些赚快钱的机会,那些订单虽然看起来很离谱,但做起来不费什么劲,属于薄利多销的类型。
比如有高中生全体希望体育课不要被语文老师霸占的,只消把重感冒的数学老师的茶杯里的水往语文老师的杯子里匀一匀即可。
又比如正在节食的胖哥胖妹难以抵制美食的诱惑,只需要在他们每天的必经之路吃上一只香喷喷的烤红薯,一碗热腾腾的酸辣粉,或是一根飘散着人工肉香的淀粉肠,就能让他们彻底破功,忍不住去满足内心压抑已久的食欲。
还有希望自己讨厌的人走霉运的订单,那就更好实现了,伪装成清洁工往目标对象身上泼水、混进路人里把目标对象刚买的咖啡撞洒泼TA一身、小施咒法让目标对象在开会发言的时候不停打喷嚏……
这些订单都不怎么费灵力,虽然价值不高,但胜在性价比,正适合颜清辞这种灵力低微的小仙。
不过有一个小问题,那就是严格来说仙是不能接庄周的单的,但光靠渡了么那点“伟光正”的订单实在是活不起,大部分底层小仙都会在魔界的黑市买假id注册庄周账号同时接单。
这事仙界多少也是略知一二的,或许是考虑到低阶仙众确实处境艰难,对此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你对自己的健康也多少上心些,之前得过这么重的病,还不知道爱惜身体,整天吃这些垃圾食品……”
“诶,小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妈妈讲话?”钱女士的唠叨仍在继续,她见颜清辞毫无反应,不满地质问起来。
“嗯,在听。”她敷衍地应着,手指仍然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钱女士叹了口气,关上冰箱门,说:“妈妈给你卤了牛肉,下面条可以吃,还有橙子,记得一天要吃一个,蔬菜要记得快些吃,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妈。”颜清辞这会儿放下了手机,走过去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橙子,剥了皮,掰开一瓣放到钱女士手里,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说,“亲爱的妈妈,您吃一瓣橙子,歇一歇。我说您啊不用总这么操心我,我这么大的人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你这脸色看上去那么差,让妈妈怎么放心啊。”钱女士伸出手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颜清辞心想着“早该死了的人脸色当然不会太好”,嘴上却说:“最近没睡好,我今天开始,一定早睡早起,您放一万个心。”
“你能这样那是最好,还有,找男朋友的事,你可别不当回事啊,那些阿姨们给你介绍的这些,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吗?”
“不是我看不上,确实都太优秀了,我怕我自己配不上,哎呀妈,你就别瞎操心了。”
总算恭送了钱女士,颜清辞觉得格外疲累,昨天晚上那一折腾确实令她元气大伤,她吃了一粒灵丹,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过了晚饭时间,她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一边吃一边看起早上在庄周上接的那单的资料来。
吃完泡面,便出了门。根据资料上提供的地址,她找到了要找的人。
这个叫苏雨的男人确有几分姿色,他此刻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收拾得精致漂亮,从容不迫地从家里出来了。
颜清辞压低鸭舌帽的帽檐,悄悄跟了上去。
男人打了一辆车,颜清辞也随即打了一辆,跟着他来到了一家夜店门口。这一家夜店和那天遇见萧衍的那家离得不远,想起那晚的事,她不觉又感到一丝羞耻。
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来到宽阔的大厅,音乐声震耳欲聋,昏暗的环境里灯光闪烁,颜清辞没再继续跟他,而是拐进一边的洗手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化着浓妆,踩着高跟鞋出来,故作步态不稳,踉踉跄跄地走到吧台前,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对吧台服务生说:“你好,可以给我一杯酒吗?”
“你要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