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声很快吸引了一些围观的人,他们对这块告示牌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其中不乏身着长衫的文人。
“王家的窗口可多少年没开过了?倒是个稀奇事儿。”
“依照王家的财力,怎么不去蔚来工市招人?这次招的,还是夫子。”
“这可是王家的私塾,待遇必然丰厚,要不去试试?”
“要能坐上王家这条船,也算是祖上积了阴德。”
“你说王家能来汉阳招聘夫子?我是没见过,不会是个假王家吧?”
一个身材瘦削的黑脸中年人提出了怀疑。
虽然不少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但这个中年人的话让众人脑袋冷静了不少。
是啊,王家虽然在汉阳工市常年租用着房间,但涉及用人,哪怕是伺候人的奴仆,从来都是到蔚来工市聘任。
这次突然挂牌招聘,还是夫子岗位,很难不引起人们怀疑。
“唉?里面的人,你们是王家人吗?敢在王家租用的房间里挂牌招聘,不要命了?”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那个黑脸的中年人朝着窗口喊道。
此时,窗口内已经坐了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此人身穿一袭青色薄袍,四方脸,八字须,翘着二郎腿,一手捧着一盏盖碗茶,嘴里哼着小曲,甚是悠闲。对于窗口外的喧闹,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几位几位!小点声,你们知道吗?坐里面那位可是我们王府的西苑管家!”
方才吆喝的小厮扯着嗓子,待围观众人安静下来后,这才解释道:“定州城内,哪有人敢打着王家的名号招摇撞骗?此次李管家出面,是为了给天工少爷找夫子的!王家的待遇啊,自不用我多说吧!”
众人转念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天工少爷,不是说身染重疾,死了吗?”
人群里,有个妇人悄声议论。
“你瞎说!”那小厮见有人如此说自家少爷,当即面红耳赤地当面叱驳回去:“我家少爷身子骨是弱了些,可也离那档子事还远着呢!”
那妇人被当面训斥,下意识想反驳,但见众人都盯着他,又不占理,只好冷哼一声,甩了脸子灿灿地退出人群。
“好了,大家如有兴趣,可到我这儿来记名,待会儿由李管家亲自挑选!”
摒除了心中疑虑之后,但凡觉得有机会的,当即就有人陆陆续续地找那小厮报名,韩才,自然也在其中。
最终,八个名字出现在那小厮的簿子上。
除了韩才,另外七人都身着旧长衫,皆年岁不小,而韩才,则更为寒酸,陈旧的锦袍上打着大大小小不少补丁。
“都跟我来吧!”
小厮扫视着眼前这八个破落书生,毫不避讳地哀叹一声。
在他眼里,这些人跟乞丐也没有多大分别,只是可怜天工少爷,好不容易求得一个读书的机会,却要毁在这群人手里了。
原本老爷吩咐李管家给少爷寻个夫子时,他的心情还十分畅快,就算来到汉阳工市,他也没有失去希望。可现在,这些人,自己都名落孙山,难道他还能指望这些人能把少爷教出来吗?
八人跟着小厮走进木屋,依着小厮的指引站成一排。
“李管家,这八人里,您选一选!”
小厮弓着腰,哈着笑脸,将簿子上的名单双手递给李德兴。
“噗!一股子穷酸味儿!”
李德兴放下茶碗,像是有灰尘一样扇了扇屋子里的空气。
众人虽听出来了李管家话中的讥讽,但也不敢说些什么。毕竟是王家的人,不是他们一介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
“此次给天工少爷选夫子,有几个要求,我先跟你们说定,别进了王府之后又生是非出来。”
李德兴生得白净,但嗓子却十分尖细,尤其是其中的傲慢的口吻,听起来颇为刺耳。
“第一个,天工少爷久卧病榻,那房子里面整日都飘着药渣子味儿,做了少爷的夫子,可要常居此处,若是因此染上了些什么病,死了病了的,府上可不会为你们医治!”
刚刚说罢,就有一个候选人脸上现出难堪之色。
“身体康健是为诸事之本,我还要准备今年的童试,抱歉!”
他不像其他人,三十多岁,尚算年轻,以后的童试、乡试未必没有机会,若是因此染上了什么恶疾,只怕会耽误了一辈子。
孰轻孰重,他还是能拎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