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6章 我不是(2 / 2)莲花楼之红绸快首页

真的不是吗……他保持怀疑。

“李莲花。”他乏力地开口。

“你一直叫李莲花吗?”

“你这问的什么问题。”李莲花一副颇为无语的样子。

他把擦过汗的帕子,丢地上的水盆里,打算待会洗掉。

“从出生起,我爹娘就给我取这么个大名。”

“我不叫李莲花,还能叫什么。”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还有个兄长,叫李莲蓬。”

“那你兄长呢?”李相夷问。

“走了。”李莲花神色黯黯。

李相夷生出点愧疚来,“……抱歉。”

“让你提起伤心事了。”

李莲花停了下说,“这有什么的。”

“我兄长都走好多年了。”

“从我不怎么记事那会,就走了。”

连样子都记不清,谈什么伤心呢……他心头却是发胀。

俄顷后,李相夷又记起什么问。

“你以前不种地卖膏药,也行过侠吧。”

毫不疑问的。

李莲花看他两眼,搓了下指头说。

“我原本呢,是莲花山莲花镇莲花村人。”

“四岁那年,兄长因病去世。”

“七岁那年,”他更改了时间,“全家为山匪追杀。”

“爹娘带着我,逃到了东海。”

“他们为护我,死在了山匪的刀下。”

“我孤身一人,存活了下来。”

“还遇到了一个避世隐居的大师,收了我为徒,教我习武。”

隐居,李相夷捕捉到这两个字。

跟人打听,不一定能打听到。

“十七岁那年有所成后,”耳边继续响着李莲花的话,“就出去做了个游侠。”

“这游着游着,发现江湖打打杀杀的,太过凶险。”

“还是种地,来得比较安稳。”

“就只是这样?”李相夷问。

“不然应该怎样。”李莲花以之为好没道理。

李相夷噎了秒,又问。

“你师父呢?”

“我师父……”李莲花仰了仰酸涩的眼睛。

“也走了。”

“被我气的。”

李相夷为自己戳心窝子的话,再度感到抱歉。

且没有追问,里头包的是个什么事。

良久后,才问下一个问题。

“你的剑呢?”

“葬了。”李莲花琢磨了下道。

“葬了?”李相夷不太懂。

李莲花点点头,“嗯。”

“我那剑……”他随便编了个名字,还胡诌了样式,以及故事。

“是我师父的,后来送了我。”

“师父被气死后,我就决意,不再使此剑,将剑随着师父,一块葬于海中。”

“海中?”李相夷揪住这两个字。

他若是要求证的话,势必得下趟海。

茫茫大海,又淹了这许多年,能捞到的几率,小之又小。

此念头刚过,就听得李莲花,煞有介事地叹息。

说他觉得,自己不配使此剑。

那之后,也不愿打别的剑。

“反正,”李莲花说,“种萝卜卖膏药,也用不上剑。”

“你说是与不是?”

李相夷面上附和地颔首,心里头却思索着。

李莲花以前,从不正面坦言这些东西。

如今坦诚相待,个中有几分的真,几分的假。

毕竟,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他拉下眼皮,安静了好几个弹指才说话。

“你知道,那柄剑从何而来吗?”

他注意到,墙边靠的两柄剑。

一柄他的,一柄仿剑。

仿剑,真的是仿剑吗。

梦里的李相夷,使的可也是少师。

李莲花理所当然,“你瞧你这问的。”

“我上哪儿知道去。”

“你要想弄清楚,就得问葬金阁了。”

营地里,有海战俘虏的镜天宗人。

葬金阁与镜天宗同流合污,俘虏里,也有他们的人。

问到葬金阁,往下就是黑市老孙,再往下就是妙手空空。

妙手空空承诺过李莲花他们,不会乱说话。

李相夷不清楚这点,心里头暗暗发誓,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发过誓,脑海里又走马灯式地,跑起梦里的内容来。

一个世界的两个人,是无法生发那样的变化的。

那……

忽然间,一种荒诞而合理的念头浮出来。

那,两个世界的一个人呢。

此念头一出,他大吃一惊。

“李莲花。”他望向他。

“你觉得这世上,有两个世界吗?”

李莲花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小子,思维是真跳跃啊。

他镇定了镇定,并着两指,顶住李相夷脑门,往左拨一下,往右拨一下。

皱眉细细看着,嘴上砸了下舌。

李相夷感觉,自己的头,仿佛一个摇晃迟缓的拨浪鼓。

他伸出手,没什么力气地,扒开李莲花的手。

“你干什么?”

李莲花解释说,“我之前,用金针给你引毒。”

“看是不是扎偏了,给你把脑子扎坏了。”

李相夷了然。

李莲花觉得没有两个世界,不论扯不扯谎的情况下。

没有,也不是谈不上道理。

如果是两个世界的话,李莲花怎么会在他身边呢。

怎么才会……他放开着脑子冥思苦想。

相通吗……

世界与世界相通。

他不禁失笑。

因事情的畅达合理,又因事情的荒谬绝伦。

不管怎么样,证实一下好了。

剑可以是仿剑。

内力,可不能造假。

若内力不是造假,那剑也绝不是仿剑。

他趁着刚扒李莲花的那一下,顺势抓住了他的手。

指头,恰好枕在脉上。

他以前,从未认认真真探过李莲花的脉。

主要是没道理,非要往这方面想过。

这回,他非要追根溯源不可。

然而,他很快发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他枕到的内力,压根不是梦中的李相夷,还有自己身上即将成形的内力。

扬州慢。

而是一股,别的内力。

他失望地松开手,只当是制止,李莲花拨他脑袋的动作。

李莲花暗暗勾唇一笑。

李相夷啊李相夷,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他身中碧茶的那些年,虽说独来独往,却也遇见过不少人。

不乏心肠好的,输过内力救他。

其中,还有些高手。

因此,他体内的内力,可多着呢。

封锁自己和老笛的内力,再拎上一种出来骗人,不是什么难事。

李相夷眼珠一转,猜到了这种可能。

他凝了凝眉峰。

藏好了李莲花,可别叫我逮到你的狐狸尾巴!

李莲花察觉到,他眸中流溢出的锋利冷光,又不由得遗憾。

这事吧,瞒不了多久了。

他得提前想想,怎么个措辞。

面上却依着刚交锋的表面局势,道。

“你不给我看,我怎么检查你脑子坏没坏?”

“我脑子没坏。”李相夷把手,缩回被子里。

“就是做了场噩梦,现在好多了。”

为了证明好多了,他开始问些不那么匪夷所思的问题。

“你刚说,你用金针给我引毒?”

李莲花言说了一番,为何要给他使金针,又怎么扎的。

“怪不得我脑子疼,脸也疼。”李相夷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话到此,他不得不想,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布满了小针眼。

布满了小针眼的话,还怎么见阿娩呢。

还好,阿娩不在东海。

等下次见面,应该可以痊愈了吧。

他不由得庆幸。

不对,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里来。

他甩甩念头,去打量李莲花。

“你一个半吊子大夫,也会金针刺脑引毒?”

营中的军医,都不见得敢。

“从哪儿学的?”

这法子,跟梦里的无了老和尚施的,可不是像一点半点。

说到无了大师,他第二次下山闯江湖时,便结识了。

也就是,今年年后不久。

碰上了人云游江湖,传经布道,布到了他头上。

李莲花说,跟他师父学的,他师父,是个华佗再世。

能在病起微末,而不严重之时,就窥见端倪,遏疾于襁褓之中。

是故在外人眼里,师父只能治小病,并不出名。

他还道,“靠这个混饭吃,自然得拿出些真本事了。”

“记得给我诊费啊。”他笑笑提醒。

“给你十两。”李相夷也开玩笑说。

“五两算诊费,五两算你捞我回来的报酬。”

落海的时候,海水浸得他分外难受。

又冷又疼,还呼吸不过来。

他脑袋被海水包裹挤压着,醒了一小会,知道是谁捞的他。

顺带,他问了下李莲花他们仨,缘何会去东海。

李莲花实话说来,是朝廷的兵马声,带他们去的。

接着,李相夷问起战况来。

平息令他宽慰,轩辕随的死,又令他神伤。

默默无言好一阵后,他偏头看左右的人,问起小笛飞声和南宫弦月的情况来。

醒那会,他就发现了。

那两个家伙,安安静静地躺着。

想是睡着了,又或者,是中毒还没醒。

不然,他和李莲花说了这么一大通。

那两个人,不可能不插嘴。

李莲花说,他们是吃过药,又困乏睡了。

也幸亏是睡了。

不然,他还得应付两个插嘴的人。

李相夷继而问,“阿飞和小宝呢?”

李莲花说,那俩采药去了。

因为他一直不醒,军医看过,试了针灸等方法,还是不醒。

军医打算配些药,换个方法唤醒。

药缺了些,方多病和笛飞声就采药去了。

这白天过去,到晚上了,应该也差不多回了。

李相夷心中感叹,劳他们平白去费功夫了。

他又操心地,问起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来。

李莲花打住他。

“问这么多,不渴不饿吗?”

这都干躺多少天了。

李相夷听他这么说,口中的干涩,与肚子的饥饿,通通放大起来。

李莲花就给他弄吃的喝的去了。

李相夷吃着喝着的档口,方多病和笛飞声回来了。

采回的药,也没必要了。

此时,安睡的小笛飞声和南宫弦月,也醒了来。

一屋子,变得吵吵闹闹。

狐狸精趴在炭火盆边,偶尔竖竖耳朵,去听他们的话。

豆豆眼在六个人之间转动,不复之前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