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索道这会格外热闹,很多人开始返回上层,弋白静静地等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路过的人。
大多数都是衣衫褴褛的拾遗者,他们从四面八方向此汇聚着,烘臭味掩盖掉了空气中毒雾的苦涩。
当然还有一些穷困潦倒的冒险小队。
弋白将手中的狼刀直接插在地上,配合着他独一无二的气质和发色,令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和他保持开一个安全距离。
骚动在这时发生了,人群中一个身形偏高的流浪汉突然暴起,一把掀开了罩在身上的破旧的紫色长袍,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临近深渊潮汐了,裂谷间的浓雾更盛,照明基本上都是靠嵌入在岩壁中照明萤石提供微弱的光源。
但弋白的视力依旧能看得比较清晰,那是一个浑身长满毛发的怪人,长相形容起来就是头发成精的感觉。
尖叫声四起,人们开始在狭窄的崖壁上推搡起来,靠近悬崖边缘的人咒骂着,奋力锤砸着堵着他的人。
被无缘无故殴打的人也不甘示弱,反手将对方推下深渊。
跌入深渊的人还在不停诅咒着。
“MD你们这群人都不得好死!!!”
一场闹剧。
弋白翻身眺到了一处卡在道路上的巨石上,身旁的人流还在争先恐后地挤入通往铁环裂隙的口子中。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
一根紫色虚线绘制的表带出现在他的手上,倒计时,五分钟。
会是什么呢?
一个紫色的虚线指向深渊中——
【戏剧终场】
一声爆响打破了弋白的思考。
他看去,一个十七八岁女魔法师拿着一根法杖指着那个头发精。
口中呢喃着什么东西,又是一枚火球凝聚,朝着怪物炸响。
终于怪物被冲击波打下了深渊,还连带着周围几个人。
从周围其他人的穿着来看,大概是一支四人冒险队。
拥挤的人流确实被骚动镇住了一会,但很快恢复了拥堵。
“把他们轰开得了。”
魔法师身旁的一个蓝毛小个子说道,他的右手被改造成了一个炼金铁臂,粗暴地将身前的难民扯出来,抛到身后。
“算了吧。”女魔法师没有动手,但也没有制止小个子的行为。
因为队伍前进的速度的确变快了。
但还是不够快,到点了。
弋白感受到了岩壁的轻微颤动,还有耳边响起的海浪声。
晦暗的世界被粉色的光芒照亮了,光线在云雾中留下变化的足迹,仿佛演唱会闪动的激光灯。
那不是天光,而是从裂谷更深处翻腾而上的死亡之光。
亮着粉色荧光的巨浪,穿过层叠的紫雾,向着凿砌的崎岖路面,和拥挤的人流拍下。
他听见了四处作响的滋滋声,是血肉和骨骼在飞速腐蚀的滋滋声,是人们临死前没能发出的,遏制在咽喉处的惨叫。
粉色是死神的恶趣味。
弋白的身体快速修复着灼烧的伤痕,他双手撑住岩壁,身形护住了那个惊慌失措的魔法师。
这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弋白将这个刚好经过自己身旁的少女救起。
对方红着脸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身上被烧蚀得出白骨的躯体肉眼可见地恢复得完好如初。
这件袍子因为其无机材质幸免于难,而渗透进来的海水烧蚀着弋白的躯体,伴随着缕缕白烟从长袍中冒出。
弋白从拦路石上轻轻跃下,残留的海水依旧散发着明亮的荧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爬出的血红色蠕虫在积水坑中蠕动着,口中伸出长而细的粉色触手将碎骨碎肉嗦到嘴中。
粘稠的海水被腐蚀产生的气体吹起,结成一个个的大小不一的泡泡。
弋白赤脚漫步在布满暗红色残渣的道路上,脚底发出滋滋的声响。
魔法师依旧瘫坐在石头上。
“你怎么不下来?”
弋白回头,看见魔法师依旧瘫坐在石头上。
“这个腐蚀性,有点。”听见救命恩人的问话,魔法师从刚刚痛失伙伴的恍惚中惊醒。
她从背包中扯出一大截纱布,捏住一端,向下缓缓放入粉色的泡沫中。
浮沫下仿佛无尽的深渊,纱布在接触泡沫的瞬间被溶解,而后一圈圈褐色的渣滓积累在泡泡边缘。
“好吧。”
弋白无奈地把衣服脱下,让魔法师到自己背上来。
犹豫片刻,魔法师把法杖塞进了背上的行囊,趴在了弋白的背上。
少年的苍白的皮肤冰凉而细嫩,没有体力劳动者的那种粗糙硬实感。
梦洁静静地趴在少年背上,庆幸着自己的劫后余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弋白。”
“我叫梦洁,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没什么,举手之劳。”
简单介绍后,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梦洁现在对弋白这离谱的自愈能力特别好奇,但这种秘密自己肯定不好过问。
借着海水的荧光,弋白很快找到了裂隙的入口,几只深渊蛆也在往里钻着。
浓烈的血腥气弥散在狭窄的裂隙中。
海水灌进来的不多,因此有些尸体还保留了上半身,血液从苍白的躯干中流淌出来,得到生机滋润的海水光芒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