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刚才空了一会儿刘琰就溜了进来,“冯郎昨晚上好威风啊,如今临淄城那些家破人亡的人家都在骂着你的各位祖宗呢!”
他一说话就没好话。
冯庄看这货一副中气不足被榨干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夜去做什么了,“昨晚上几个女子啊?”冯庄的话异常扎心,刘琰老脸通红,赶忙转移话题。
“那些州兵在祭奠焦利、焦和俩人,那都是焦利的死忠,焦利这人打仗不行,但是对自己的亲信非常优待,你可是要小心!”刘琰围着冯庄转悠一圈,盯着冯庄的脸看了良久,终于继续说道,“我老师的风角预言从来没有错过,冯庄,你要小心,会有血光之灾!你攻下了青州的州治临淄,青州黄巾会震荡天下,让各州刺史侧目!但是你得活着才行,活着才能做英雄或者贼首!”
刘琰的话让冯庄心下咯噔一声,郑玄在之前的预测再次让冯庄警惕起来,临淄城到处都是仇恨自己的人,他一直以为的郑玄预测失败而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他的大脑在剧烈的思考,怎么自己攻下青州州治挽救了青州黄巾的颓势反而几乎毫无所得?自己成了焦利旧部的仇恨目标,随时要担心被别人刺杀;冀州帮那些人因为雷公校已经彻底跟自己对立起来,如今看来他们也可能随时给自己下绊子;临淄城这一夜对城中富户与豪强的大洗劫帐都算到了自己的头上,明明是后来的黄巾军作的,那些盲目的人们肯定认为自己是首恶!王续与新投奔的州兵也成了冀州帮的目标,他们随时可以利用这股州兵来攻击自己!
都是我的错,我就应该跟着他们一路向北逃亡,然后被公孙瓒击败,最后在黄河里被公孙瓒半渡而击,死在黄河里变成一具尸体!
从来没有过的戾气充斥在冯庄胸口,一直对冀州帮这些人的忍让居然换来了一次次的针对,他们实力强大,我只是个暂时拥有几百精锐的小角色,所以我注定要被他们玩弄,踩在脚下吗?我穿越一回是给这些从冀州跑过来的逃兵做拖鞋来垫脚的?
所以这是个谁也不能做英雄的时代是吗?
去你们阿翁阿母的吴霸,五鹿,不是想斗吗?那咱们斗到底!
少年的脾气再也抑制不住,热血上头中冯庄站起身就朝外走,完全不理会身后刘琰的招呼,门口就碰到了牛角任由他死死的跟在身后,还有数十个雷公校的老兵穿戴鱼鳞甲跟着,冯庄顿时胸中起了一股豪气!
咱们在泰山的大溃退中,在太史慈瞄准的神射之箭矢下,在临淄城里夺取永定门的短兵相接中,都没有怕过?现在还怕什么?考虑太多如同乱麻横竖七八,不如乱刀一断了结恩怨!
冯庄一行人走到了冲突现场,看到吴霸搂着黄公酒胪的酒家女不放手,任由这女子哭喊求饶,他的对面有数十州兵早已经将环首刀拔出来,一场冲突似乎在所难免。
“你们一个个的吓唬谁呢?”吴霸斜着眼看着对面一群脸色铁青的州兵,笑嘻嘻的说道,“你们这么厉害,怎么会把临淄丢了?还是你们大发善心,送给我们的?”吴霸嘲讽着对面的州兵,他身后的黄巾军听了这话都纷纷开怀大笑。
“吴霸,黄公女儿不愿意跟你,你何必强求?你这样算什么黄巾军的宿将?”管亥站了出来。
“谁说她不愿意的?是黄公说的?还是她说的?”吴霸故意将酒家女的头按在环首刀的刀柄上,威胁的意图明显。
“吴霸你果然是冀州来的英雄人物,先是再临淄城外将逃跑的青州刺史一举击杀,然后又将都尉焦利的情人收下,冀州那些人物都是你这般英雄了得?”冯庄说的这话显然刺激到了吴霸与他身后看热闹的黄巾群贼。
五鹿破防的戟指着冯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冀州黄巾?我等跟随大贤已经7年之久,大贤去了神国,可是我们冀州黄巾还没忘记他的理想!你一个在泰山乱冲一气的莽夫,你一个专会欺诈取巧的竖子!”
这帮冀州的老贼,又开始说起自己的老黄巾的历史了。
“冀州死了三公将军,死了无数黄巾豪杰,也有无数老弱自愿赴河而死,倒不知道你们是哪一波?”冯庄问道。
“你这竖子!”黄龙恼羞成怒,提着手里的铁戟就要冲上来,牛角“嗤”的一声拔出了环首刀,指着黄龙,“黄渠帅慎重!我认得你,我这刀可不认得你!”
“牛角,你居然帮他?你忘了当年我们一起从汉军的追杀中活了下来,我们同生共死过,你居然用刀指我?”黄龙开始打感情牌。
“雷公校,有人敢越过此线者,杀之!”牛角用刀在青石的街道上化了一道白痕。
“诺!”几十名全装贯甲的雷公校老兵分散成一条直线和牛角站在了一起。
“我等早已承认雷公生前将雷公校托付给冯庄有效,冯郎让兄弟们收起兵器,大可不必内讧,我们都是青州黄巾。”左校更圆滑些,几句话就化解了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王续,你站出来,说说为何要打伤我黄巾军?”他转换话题,又重新把矛盾焦点转移到方才的州兵与黄巾军的矛盾上。
冯庄有些傻眼,自己一番表演本来以为可以转移目标,将王续从这场漩涡中摘出来,这左校几句话又回到了冲突的原地。
王续施施然站了出来,“何来州兵之说?照你的说法,那这青州黄巾都是冀州逃散黄巾,青州本土黄巾,徐州转移黄巾,更进一步,也可以说是黄巾士兵,黄巾郡兵,黄巾州兵,黄巾老弱,黄巾妇孺,黄巾渠帅,为何只说州兵?偌大的青州黄巾本来就是三教九流,没有官方的士兵与军官,你们能跟汉军打的有来有回?黄巾军兴7年来,有郡县官员投奔黄巾,也有洛阳宦官,有各地流民,也有匪盗地痞,难不成都不称黄巾军,而要叫回原来的身份才行?那大家投奔黄巾作甚?”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将原本的矛盾冲突化解于无形,还反将一军。
“那你们同室操戈,兄弟圜于墙?这岂不是更加难以容忍?”左校反问道。
“临淄被黄巾占领,此城是黄巾之城,城中之民也是黄巾之民,岂有欺负自己的民众还不许反抗的道理?就算是卖酒的女子,也是黄巾女子,吴霸身为渠帅侮辱黄巾女子,该当何罪?”王续继续咄咄逼人。
“淫辱黄巾女眷,该杀!”管亥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你等州兵杀死城中商人算的什么?”吴霸反问道,他丝毫不在乎管亥的威胁。
“这城中的大商人,仗着刺史与都尉的庇护,在临淄城内外放钱,趁着兵民困窘,收取厚利,先后逼死十数家下民全家,就算州兵也有被逼死的。你们说说,他们该不该杀?”王续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他的发妻就是牺牲品。因此临淄城破他反水之后,第一时间让手下州兵屠灭了这些大商人满门。
“该杀!”无数黄巾流民乱七八糟的回应道。汉末民间受高利商人的盘剥是非常普遍的社会现象,以至于卖儿鬻女,其中惨痛不比土地兼并带来的危害小。
“我与这黄公女儿是俩相情愿,情投意合,没有强迫,只是怜爱而已。”吴霸花言巧语。
“话说还是拜你冯郎的筹谋,才能让王军侯杀死焦利,这被他强占多年的女子才恢复自由,这不是好事吗?”
冯庄站在旁边冷眼旁观,才发现这吴霸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莽夫,能在无比残酷的流亡与战斗中活这么久还这么嚣张的,没两下子怎么可能。那黄公女儿自然不敢说自己不愿意,她还是有父亲的,得罪了这吴霸,说不准有灭顶之灾!
原本一场冲突终于在双方的口水战和表演般的刀兵相见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