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容轻挽薛芳菲的手,步出沈府,急步而行。薛芳菲紧随其后,步履轻盈,目光追随着沈玉容的背影,心中忽生陌生之感。
昔日沈玉容,遵从母命,仅能在无人之处默默宠爱薛芳菲。薛芳菲在沈母面前总是谦卑恭顺,偶尔受婆婆及小姑的苛责,沈玉容亦视之为常理。即便心中不平,亦只劝薛芳菲勿将此放在心上,毕竟一位是长辈,一位是晚辈。
可如今的沈玉容却不惜撕破脸面也要保薛芳菲,此刻薛芳菲心中五味杂陈。过去多的所受的委屈竟被沈玉容如今的作为抵消得不剩一二。
沈玉容太想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沈家大宅了。从前他一直认为那是他的家,家里有母亲有妹妹,都是血亲。但现在跳出圈子来从旁观者的角度想想,竟发现这宅中的两个女人不过是以血亲相要挟,贪图荣华富贵,目光短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贪婪之人。
上一世他护着他们,把薛芳菲竟当成了外人。可结果呢,沈玉容东窗事发,沈家抄家,母亲和妹妹皆被株连。这就是他听了他们的话的结果。
悔恨当初为何听信他们二人的话,设计陷害自己的结发妻子。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样七零八落。
出来了,反倒呼吸畅快了许多。他转头看着薛芳菲,嘴角向上扬起。他深知这一笑是一世的血泪换来的。他幸得苍天垂帘,让他重活一世,阿狸,这一世我定护你周全。
转眼间走过街头巷尾,他们来了一处包子铺。记忆中薛芳菲是最喜欢这家的包子的,馅儿大皮薄。每天早上,薛芳菲都早早来这家,来买最先出锅的热气腾腾的包子。为的就是让沈玉容能吃上最新鲜的早点。可是他们夫妻良久,他又为她做过什么呢?
沈玉容挑了一处角落,掏出腰间的手帕将其搭在长板凳上,扶了薛芳菲坐下,然后叫店家上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屉包子。
他提起桌上的茶壶,将热水倒进杯中,然后从筷筒中抽出两双筷子,头冲下放在杯中。用热水烫了一会儿,刚好小菜和包子上桌,他抽出筷子,递给薛芳菲一双,薛芳菲伸手接过。
沈玉容用筷子夹了一个包子,轻轻放在薛芳菲碗中,柔声说道:“从前我只知道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认为考取功名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反倒忽略了你,不知不觉竟认为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阿狸,为人夫者,理应爱妻护妻,尊重妻子,方显大丈夫气概。我读了这么些年书却连这点道理都悟不透,这些年委屈你了!”
薛芳菲鼻子一酸,眼圈即刻泛了红:“夫君言重了,何时变得如此煽情?”说着,抬手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我仅仅是这普天之下寻常女子,幸得沈郎倾心,我一生便已无悔。”
沈玉容眼中泛着盈盈泪光,笑着说:“真好,我终于找回我的狸儿了!”
“你的狸儿一直都在!”
吃过了早饭,沈玉容拉着薛芳菲穿过两道街,转眼间来到了米家当铺。
“你来这里做什么?”薛芳菲凝眉看着他。
沈玉容并未回答,而是扬声对当铺的老板说道:“米老板,早!”
“呦,这不是新晋的状元郎——沈大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