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黑风高。

整个天京城已经进入宵禁，唯独庆元街，依旧时不时还有车马进出。

此处是开国皇帝亲笔提名的天京第一大道，住在这里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朝中重臣。

位居大道最中央的一座府邸，此时却是漆黑一片。

与周遭明亮的环境相比，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住在这里的，便是曾经的两朝帝师，如今的枢密院枢密使，江自清。

整个江府，只有宗祠有微弱的火光。

倒映在墙上的人影，手中捧着不少的书信，正慌乱的朝火盆中投放。

“嘎吱”……

突然有响动传来，惊得此人立即转头看了过去。

虽然脸上因为烟熏如同涂了墨水，但在火光的映照下，还是能一眼看出正是江自清。

“谁？！”

“爹！是我！”

等进入宗祠的人靠近，江自清才看清来的是长子江定国。

“啧！你怎么还没走？！”

“爹……”

江定国欲言又止，知子莫若父，江自清长叹一声。

“定国，你真相信今日朝上，皇后之言？”

江定国依旧不发一言，但看他嘴唇颤抖蠢蠢欲动，该是还在忍耐。

重重哼了一声，江自清语气加重：“我知道，你刚刚得到提拔，正值上升期，对这朝堂恋恋不舍。可惜……”

“爹！我与圣上自小便是玩伴，我不信他真的会赶尽杀绝！”

“混账！”江自清怒了，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信那个牵线傀儡，也不信你爹？！”

“我……我不信的是，我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即便是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是在责怪老夫？！”

“孩儿不敢……”

江自清的脸上突然出现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随后又转为无奈。

再次叹气，江自清开口已经没了锐气：“胜者为王败者寇，我江自清一步错，满盘皆输！这次能不能侥幸活下来，都不好说。让你们先走，也是为了……”

没等江自清把话说完，一个魁梧的黑影进到了宗祠，说话瓮声瓮气的。

“大人，贼人来了！”

江自清一惊：“这般快？！”

江自清的惊讶才刚刚上脸，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随后又有金属破坏地面的响动传来，闪烁的光源之下，已能看到外面出现了两个人影。

“江自清，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对方明着冲自己来了，江自清已经避无可避。

“定国！你从后面密道走，快！”

“爹！”

“快走！”

江自清呵斥完之后再不管儿子，直接推开大门，朝外面走去。

迟疑了片刻，江定国牙关紧咬，最终还是听从了父亲的话，转身打开宗祠的密道，钻了进去……

大步走出宗祠，立即有多个高大魁梧的将士围拢到江自清身边。

外面站着两人，一个一身白袍，背后负着一把长剑，还戴着面巾和斗笠。

另一个，头戴束发金冠，身穿金甲黄袍，又浓墨重彩化了个大花脸，根本看不出真面目。

“竟敢夜闯本官府邸，尔等简直无法无天！”

无论如何落难，江自清一身官威还在，说起话来颇有威严。

上了妆的怪人嘿嘿一笑，将插入地面的长枪轻轻一提，握到了手中。

“哎呀，唐突了！下回，必然给江大人递上拜帖再来！”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他自己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这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模糊，分辨不出男女，原来刚才就是他在外面叫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