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前辈夸奖。”
白依令作了一礼,可不敢接下这声道友。
这妖异的稚童早在他等在槐树下的时候便主动露出气息示意,更可怖的是白依令竟丝毫看不透他,他并不清楚对方来意,当下老老实实地作了晚辈礼,斟酌问道:
“敢问前辈,来我清镇有何高干?”
张安乐拍了拍手,新鲜地打量着四周,并未太多示好,嬉笑道:
“听说这里水神大祭快到了,像那两位道友一样,来凑凑热闹,正巧遇见你斩杀秽物,赞叹之下多看了一会儿,道友不会介意吧。”
远处巷子边站着两人,中年男人朝着张安乐拱了拱手,带着一旁的青年走了。
“不敢。”
旁边的衙役朝着白依令施了眼色,衙门的人已经赶来就在四周,他应了张安乐一声,自然知道对方嘴里的秽物便是他们所称呼的妖魔,仍并未有动作。
“嘻嘻,道友料是别具慧眼,莫非能看出我不怀好意?我只是来给你一点小小的建议。”
张安乐并未在意四周的情况,颇为欢快的笑了一声,又道:
“孙府有位老道士,他爱惜你天资,若是拜他为师没准能保住道友这条命,既然道友不喜我,那便告辞啦,这城里热闹,我去转转咯。”
白依令眉头微皱,勉强这一身妖气的人虽是孩童模样,难保本身是什么老妖魔,只是这人有点没说错,凭他觉危查息,自然能感觉到他和远处那两人一样,不怀好意。
他对妖童的话并未放心里去,只是觉得今年水神大祭来的人有些怪,皆不似来凑这个热闹的,他挥了挥手,示意四周散去,紧握剑的手忍不住地搓了搓剑柄。
“《翕身问剑经》!一门直指筑基的法门!”
这是他方才斩杀【水狌】之时,莫名从它身上察觉到一股联系,他试着一接触,脑海里竟浮现出这样一门上等的法门!
他方才长久失神,未免有些原因在这法门上,衙门对法门苛刻,他所修的又是孙家老祖赏给他的法门,本想着过些年去总兵大人那里求求,看是否有续途之法,哪能像今日竟如此好运,这妖魔不知从父辈遗传到了什么,体内竟蕴含着这样一道传承,竟和他叩关资粮并不冲突。
白依令修行打磨早已圆满,只需闭关些时日,转换功法,便足以步入炼气。
“爹...我爹死了...怎么可能...爹!”
一旁黄家夫妇送货回来便得知噩耗,哭的如同泪人,白依令思绪瞬间被这声音收回,一旁衙役正打扫着四周,一派凄凉。
他眼皮微低,蹲下身子,拾起散落的面点,用染血的油纸包好,塞到怀里,接着上前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从血迹之中拾起自己的缠布,缠好剑,独自离开。
柜台之上摞着一沓整整齐齐的铜钱,四枚。
...
“大人,此行取剑心怕是多有异数,需多加小心。”
中年男人走在后面,语气恭敬却并没有什么动作,叮嘱着面前的青年。
“不顺之事,十有八九,不需林叔提醒,元启自会谨慎,只是不知那妖属是什么意思,莫非那玄心门不守信用,货比三家不成?”
青年剑眉微皱,缓步走在前面。
中年男人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
“应不是如此,我观他不似龙属,气息诡谲难测,又有恃无恐,海内大妖皆是有数的,没有哪位来触这霉头,只怕是那里的妖物...”
“哼,不过是坐困愁城罢了,若他不起异心,便各自安好,若他敢胆染指,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青年冷笑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大人,如今我们剑修可不比古时了,这剑心对你更加重要,宗主临行前尤其叮嘱,大人可不要一意孤行。”
听到这话,青年只是点了点头,可随后中年男人的一句却让他止住了脚步。
“而且,剑星动了。”
“哪枚!”
青年骤然回头,盯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从玄关中取出一枚剑匣,白玉雕刻,上绘寒松霜雪,松雪之上漫天群星,一枚尤其闪亮。
“哪枚尚且不知,可剑星回应却有此事,属下怕对应的就是这颗剑心。”
青年呼吸粗重了些,左右踱步,最后吐了口气:
“来!”
他带着身后中年男人穿过巷子,过了街,避开脚下的腌臜,最后停在一个堆满柴火的院子外。
青年盯着院子里身材高大的少年,那少年正舔着碗里所剩无几的米粒,就连脚下落的一颗也拾了起来,小心翼翼,粗鄙不堪。
他突然笑了,引得那高大少年微微侧目,可青年没有收敛,开怀大笑。
这俊朗青年终于转身离开,又恢复到那沉稳的模样,引得身后中年男人疑惑出声:
“大人,这是何故?”
青年微微跺脚,三步之内不染尘埃,笑道:
“命若薄纸,不可强求,所求萤火,难得皓月,我观众人皆攀矮丘,我追高山,未行半路早胜矣!”
宣封华疑惑地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直到王安吱的一声推门出来。
“怎么了?”
“看见个失心疯的,挺可惜的...都说了去渠里吃饭,忙活这做什么!”
王安本就兴致不高,端着碗坐在旁边,就着自己腌制的酸菜,小声道:
“我爹还没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