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把所有的鱼缸都清洗了一遍,换水、检查氧气泵和水循环设备,又挨个装了定时投喂设备,到下午六点多,才终于安排妥当。
我们吃过晚饭,把屋里的米面粮油和一些蔬菜放到朱建刚新买的三轮车上,又用水桶装了几条鱼,趁着夜色往村里行进。
冬天傍晚的风异常寒冷,朱建军穿着新买的棉服,带着厚厚的手套,坐在装了斗篷的三轮车驾驶位上,仍冻得瑟瑟发抖。
我依然坐在后面,扯出行李箱里装着的新被子裹在身上,紧紧的靠着旁边立着的新铁架床。
“给鱼装了半个月的备用粮食,应该没问题,咱们过完初五就回来,也就一个礼拜的时间。”朱建刚就着冷风说着,声音有些打颤。
我躲在被子里,“啊啊”的应着。
“唉呀,达老了,没个驾照,要不咱俩也能买个小面包车开上,多暖和哩。”
一路上朱建刚都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则昏昏欲睡的听着。
到了老家屋子已经很晚了,我们轻声的将车上的那些东西一一搬进冰冷的屋里。
我们每年过年都回老屋,但是今年的老屋好像分外的清冷,里屋西南角的地上,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长了薄薄一层青苔,下过几场雪之后,上面居然还结了霜。
我们拿着扫把在灯光下扫着墙角的蛛网和地上的灰尘,用抹布把旧铁架床和新铁架床都擦洗了一遍,铺上新买的床单被褥,又将两个行李箱放在角落里,有一个行李箱里放着我们过年的新衣服。
和县城里不同,老屋里没有暖气片,虽然窗户里外都挂上了厚的棉窗帘,里屋门口也挂上了厚厚的棉门帘,我们在床上搭了一层又一层被子,还是冻的发抖。
朱建刚虚弱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赶紧睡哇,明天达把炉子安好就暖和啦!”
第二天一早,我们把炉子从堂屋搬进来装好,又把吃饭的小桌子也搬进来,这个小屋就成了我们未来几天的主要活动场所。
吃完午饭,我们坐在院里晒太阳,村里的大喇叭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朱建刚笑着嘟囔:“都2020年了,也不换个好喇叭,村委会那么些钱也不知道花在哪儿了一天天的,这是说的啥么。”
我捡了根小木棍,在地上胡乱画着。
朱建刚屏气凝神的听着,好像终于听清了,一拍大腿,跟我笑道:“你看看你看看,幸亏咱们回来的早,要不还得留在县里头过年哩,你听听这喇叭里头说的啥?”
我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说是全国封控啦,不让出门。”
“啊呀呀,我活了七十年啦,第一次碰见全国不让出门的,你看看这个世道,啥事情也能碰上咧!”
我低下头画了一条小鱼,又画了一个人,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
这条小鱼是我,这个人是我的有缘人,是我的妈妈。
日子过得很快,我们带的菜吃了一半,鱼也吃了好几条,但是村里的喇叭还是每天不停的嘟囔。
朱建刚的脸色越来越差,可能是夜里太冷的原因,我常常在睡梦中听到他裹着被子咳嗽,一开始是一两声,后来是连续不间断的咳。
我下了地,走到他床边,用力的拍他的后背,我咳嗽的时候他就这么拍我。
“唉呀,达老啦,遇到点事儿就着急上火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