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慌乱些什么,只知道我不想被他当众认出来。
在家里,因为父母的缘故,血缘关系这个神奇的东西总会时不时的提醒着我他是我亲哥,然而在学校,因为姓氏有所不同,鲜少有人会将我们联系到一起。
他的成绩好得出了名,是家长眼里的好儿子,老师眼里的好榜样;而我恰恰相反,我的成绩差得出了名,爸妈视我为家庭的污点,老师视我为班级的拖油瓶。
我们之间的差距从来都不止是年龄,他自身散发的光芒就比我要耀眼成千上万倍。
只要在这个学校一天,我们就只能是陌生人,我不配和学神相提并论,更不配当学神的弟弟。
这点认知我还是有的。
我坐在人群里偷偷躲避着他的眼神,不自在地抬起胳膊遮住半边脸,又假装自己脸痒,顺势抓了好几把。
“蒋辞看过来了。”
坐在我旁边的郑媛在和她旁边的女生窃窃私语道。
她是我们班团支书兼学委,成绩很好。
“他真的在往这边看,他不会是在看你吧,之前你们不是还一起录资料来着吗?”坐在她旁边的女生悄悄问。
郑媛的脸颊和耳朵霎时间红得能滴血,我“脸痒”,正好扭过来看到了她不同于平时为了追打我而露出的那种凶神恶煞的表情,反之,她此刻的姿态是羞涩、纯情的,也是让我实在看不下去的。
我赶紧转移目光,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偏偏蒋辞就像跟我有心灵感应似的,本来在台上听他们年级主任讲注意事项听得好好的,忽然眼神又跟我对到了一起。
郑媛又疯了一回。
蒋辞的表情很奇怪,可我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奇怪。
我若无其事的偏过头,依稀看到窗外有一群飞鸟掠过天际,我是向往自由的,也想成为那自由的几百分之一。
他给我安排的房间里面有洗手间,我潦草地洗了个冲锋澡,随意找了套睡衣来换,浴室里的水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它的停止提示着我我并不自由。
我是一只被囚禁的鸟,从一个破旧的囚笼转移到了另一个精致的囚笼。
蒋辞似乎要从浴室里出来了,我不想直面他,所以把放在沙发上的书包拿进了房间,从侧兜里摸出根笔,坐在桌前打开台灯、摊开书本,开始装模作样的写作业。
果然他洗完澡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
我看着眼前空白一片的题目,怕蒋辞批评我这么半天啥也没写,就在选择题括号里胡乱地画了几个选项。
两大面的选择题,瞬间就被我做完了。
此时蒋辞恰好走到了我的身后,看着我写下了最后一个C。
我虽没扭头,但依然能感受到他目光如炬,恨不得要把我的后背烧穿,穿出两个大圆窟窿。
“这道题为什么选B?”
蒋辞整个人贴近了我,又从背后环绕,淡淡的栀子花香渐渐弥漫了整个书桌,他的左手顺势撑在我的胳膊前面,右手从我右侧穿过,指尖轻点着其中的一个题目问道。
他的手非常好看,指节精瘦而修长,手背上粗壮的血管深深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你在发呆吗?我问你话呢,这个地方为什么选B?”
他身体下倾,声音在一瞬间从头顶转移到了耳边,低沉的音色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压力。
“嗯……我感觉B……可能是正确答案,就选了它。”
我总不能说,是因为怕你看了我的作业会批评我写的慢,所以随便写了两面内容吧。
我还想活。
“B跟你有眼缘是吧?就写了两页纸的题,你恨不得选出了六个B。这个题,已知条件给的非常清楚,你能从里面获取什么信息?”
获取什么信息……
我压根就不会做,我能获取到什么信息?沉默片刻,我只好硬着头皮把题目的已知条件念了一遍。
“这些题目上写的都有,还需要你复述一遍吗?我们由这些已知条件可以得到:a方减bc等于c方加b方,把c方移到左边,即b方加c方减a方等于负bc,于是cosA等于2bc分之b方加c方减a方等于负二分之一,所以A等于多少?”
他说得太快了,我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回应他的又是一片沉默。
蒋辞不再说话,拿过我的笔在草稿纸上飞速地写下了解题思路,锲而不舍地问我:“角A到底等于多少?自己算。”
我接过笔算了算,过了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道:“三分之二π?”
“还不算太蠢。”
他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宁翊,这么简单的题你能想这么久,半天写了两页题,正确率不到50%,你到底是怎么学的数学?改天我要找你老师好好问问。”
他声音平缓,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却充满了压迫感,“你给我一个一个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