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这医务大营的话语权,军中各种补给、物资分配、从后方运来的草药器具……明洛前几日便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是能全权做主的。
这主要依托于自家阿耶的存在。
能入帅帐和秦王说上话,能在战前得见刘公……归根到底,还是资历和所谓的元从之功。
人天然会更信任一同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伙伴,在能力差距不明显的前提下,宋郎中这样老道且有经验的随军医师是天然得到上位者青睐的,只要不牵连到核心的利益分配问题……话又说回来,一个小小的郎中,如何能掺和进最关键的圈子里呢。
明洛利落地将一把止血的草药敷于伤兵被截断的伤面,又取过早早剪裁好的若干绷带、迅速地缠在肩臂处的血窟窿上。旋即上下打量了番自己拾掇出来的伤兵,竟有点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躯干,起身去打理最后一位重伤员的身体。
明洛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轻轻咦了一声。
真挺坚强,比上一个还粗重几分呢。
她握起结实的剪子,先小心翼翼地剥脱下了被箭矢枪头戳坏的甲衣,尤其每枚甲片的缝合之处,个不留神便要扯痛身下之人的伤口,她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干起这种拆链解扣的精细活儿,费了好大功夫才堪堪将其扒下。
“宋小郎中好手艺,这剥甲的水平着实了不得!”有吊着手臂的伤兵在一旁看着热闹,看着啧啧称奇,
养伤本就是最无聊的事儿,这年头既没有公放的电视屏,也没有随手拿的智能手机可以刷。
瞬间便围了一圈伤兵对这身破破烂烂的甲衣进行点评,顺便说起了闲话。
“小郎中包扎手艺也好,某看着比隔壁的强。”
“可不是,宋郎中制药的水平也好,名师出高徒啊——”
不怪明洛费大功夫处理这些骑兵的盔甲,主要是马军身上的披甲,造价昂贵,防护力高,属于稀有的工业产物
农耕社会,米价粮价或许有便宜的时候,可像锄头、铁锅、菜刀等工艺品,贵得那叫一个丧心病狂。
是谓熟能生巧,加之甲裙破损程度一般,明洛三两下便解了下来,又依次取下关节处的护甲,拎在手上掂了掂。
沉甸甸的,做工也好,和寻常步兵、哨骑的布面护甲是天差地别。
“都破成这幅鬼样了,宋小郎中赏给某得了。”有伤兵嘻嘻哈哈地笑道。
“做你的春秋大梦,人小郎中脱得那么仔细,稍稍给工匠修整下,便是一副齐全的铠甲,哪里能便宜你个小兵……”
“小郎中莫要糊涂,这种盔甲可不兴私藏,尽数点齐后得交至匠造营的。”有人好言相劝。明洛一声不吭,手下动作半点不停。
她要这血迹斑斑、破破烂烂的盔甲作什么,上阵杀敌斩将吗?私藏盔甲,历朝历代都是能抄家灭族的重罪,她清楚地很。
顶多昧下来偷偷换点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