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会,我们又继续赶路,阳光不是太晒,走到大桥第二个休息点时,见一对年轻的夫妇,带他们的两个孩子,在护栏处支着画板,随意的画着看到的风景,孩子们的画比较抽象夸张,好玩可爱,大人的画,画的远处的风景不错,大体还原了实物,对绘画我也不是太懂,也许就是大人们带孩子们出来游玩,散心找乐。孩子们蜡笔画的红色的修井机,几点红工衣的人们在忙碌着,周边是一望无际的白桦林,树林里流淌着蓝色的河流,画纸上方几笔勾勒简易的太阳,在远处小山的轮廓,孩子们把没有看到的东西都加进了画里。
大人的画,就是近处淮河边种菜地的百姓,忙碌的场景,站在桥上,往下看,淮河水淙淙流过,两三级的风泛起水波重重,百姓归拢开发的菜畦,一个男人接了管线,开泵把淮河水抽到菜地里灌溉,菜地里还都是些蔬菜的小苗,看不出来种了些什么菜,用细竹子在菜地搭好支架的,应该是豆角,黄瓜,攀爬结藤的蔬菜类,菜地旁种的杏树,枣树叶片稚嫩,欣欣向荣,两个孩童在田间的地里嬉戏追闹,追一会蝴蝶,又逗一下翻地漏出地面的蚯蚓。河边有两位带着草帽垂钓的人,鱼篓拴在旁边的海棠树下,并排的几棵海棠花开了一树,白色的普通海棠,粉红色的西府海棠,花瓣随风絮絮飘落,落在水里,在岸边漂不远又搁浅在泥土里。
“我们是在画里呀!”副队长马士云道。
我说,“是的。所见皆是画,我们是画中人。”回想这十几年的钻井生涯,工作的地点,工作路过的地点,都是一副优美的画。一三年,巴中,井控复审取证,与马队下山,到山脚下的岔路口等公交车,天忽降大雨,跑两步,到路边加油站避雨。小镇上来往的车辆不多,我们坐在一个没用的加油桩边,加油站顶的排水管大口大口的往下排水,听着雨滴毕毕剥剥砸在加油站顶的声音,看着路上冒雨前行的零散路人,山间烟雨缭绕,世间一派新鲜,心情大好。加油站工作人员过来提醒,道,“你们不要抽烟!”我道,“好的,好的,躲会雨就走。”工作人员这才放心离开。
一七年往贵州搬迁的路上,一路翻山越岭,山间高架桥搭起的高速公路,让人震撼,行驶在山与山之间超高的桥面,摇下皮卡车后座的玻璃,顺势下望,云雾就在身边,眼前飘动,在以周边陡峭险峻的苍绿山壁为背景,真是到了小说里修仙的地方。穿过云雾,依山而建的村落,灰瓦白墙,村里延伸到梯田的石子小路,田埂上栽种上几棵希拉的樱桃,柚子树,田里耕地的夫妇,牵着老牛的女人,执犁的男人,田间的水一层一层下流至最低的河谷,河上简易的石墩垒起的桥梁,河边几位妇人说着话,清洗着木盆里的衣物,桥上背篓的老人,镂里采满喂养牲畜的野草,悠闲的往回赶路。
同年正月十三,在六盘水火车站,傍晚七点,大个圆的月亮横在天空,火车站周围很是热闹,我们联系回队的车还有一阵子到,以火车站为点,放射性的三条商业长街,不走远,随处逛逛,街边都是简易的木板,塑料,帆布搭的棚子,再靠里,就是水泥造的平房,街上人头攒动,烟火旺盛,马上又到正月十五,提前预热,闹上加闹。眼前,摊位店铺不讲布局规划,乱,多,杂,把热闹推到极致,汇入人流,让人心情大好,各种好玩吃食,特产野味,新奇古玩,艺人异人,让人眼花缭乱。
九八年,慢城油区正月十五的灯展,夜晚的赏灯猜谜,人也是这样多,这样热闹。各单位至少做一个花灯,正月十三,十四陆续摆在叶一路上,路边每年摆满,每年都不重样,孩子们自己家里也做些纸糊点蜡的灯,提溜着在叶一路上游玩,当然时代不断进步,手工被机器取代,蜡烛换成电池,普通纸张更换为塑料纸,防风很好,外观更美。机器流水出品,自此十五的味道就开始淡了不少。我二姑就曾跟着,代表自己单位和集输的一些女工合力做了个六米乘以六米荷花灯:铁丝,白布,白布上用各色油漆画好花瓣,在拼起来,遗憾的是放好之后忘了固定,风大一吹侧翻了,后来又用绳子在原地底部固定了下,才算完美。
过了淮河大桥,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入天际。回头看,整个大桥镀上了淡红色,河水泛着淡红色的波光,树林,天空,磕头机,都被画上了淡红色,田里的农人启动电三轮,回头嘱咐车斗上的孩子,妻子坐好,扶好,孩子依在母亲身边,母亲抓稳车斗边缘,车啦哒啦哒的行驶在归家的土路上,桥上休息区的人渐渐散去,麻雀在头顶掠过,都往家赶呢吧。天穹才擦点黑,路上的车,一盏一盏亮起车灯,人类又陆续切换到夜间的忙碌模式…仍是一派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