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丘俭兵精将勇,一路侧颍水攻城掠地,直指许都,三停路程已杀到两停。是日,前部兵马已至乐嘉,毋丘俭于项县聚众商议。先锋葛雍曰:“南顿之地,四面通畅,钱粮极广,若魏兵据之,于我不利。”毋丘俭以为然,即引兵往南顿进发。忽稍马来报:“南顿已有人马下寨。”毋丘俭策马往观,果然旌旗如云,营寨齐整。毋丘俭大惊,连夜兵退项县。
司马师升帐议事。尚书傅嘏曰:“今毋丘俭兵退项城,与乐嘉互为掎角之势。兖州刺史邓艾,智勇双全,可令其兵取乐嘉,与我成夹攻之势,乐嘉若下,取项城不难矣。”司马师遂星夜飞檄兖州,命邓艾速取乐嘉。又亲自引一路兵马,望乐嘉开进。
毋丘俭在项城,惟恐乐嘉有失。忽文钦至营告曰:“都督勿忧,钦愿与犬子文鸯,引五千人马,去保乐嘉。”毋丘俭大喜。于是,文钦父子引五千精兵前往。忽探马飞报:“城西有魏兵万余,遥望中军,白旄黄钺,皂盖朱幡,高竖一杆大纛旗,想必是司马师也,其营方立,尚未完备。”时,文鸯腰悬钢鞭,随在父侧,闻言曰:“趁彼营方立,可兵分两路,左右击之。今夜三更,父亲引兵一半,自城南杀至魏寨,儿引兵一半,自城北杀至魏寨,左右夹攻,必擒司马师!”时值初更,兵马分两路而进。
司马师兵近乐嘉扎营,刀疮疼痛,卧于帐中,甲士环布。夜至三更,忽听寨内喊声大起,兵慌马乱。司马师急起问之。报曰:“一军自寨北斩围而入,为首一将,枪鞭并用,猛不可当。”司马师大惊,急火上攻疮口迸裂,眼珠暴出,司马师疼痛难当,咬被强忍,未敢惊动左右。
文鸯年方十八,身长八尺,于魏寨中左冲右突,好似虎入羊群。但遇魏将,远者枪挑,近者鞭打,尽皆杀翻。数次杀到中军,皆被弓弩射回,文鸯见父迟迟不到,不知何故。一直杀到天明,忽听寨北鼓角喧天,文鸯顾从骑曰:“我父不自南面攻寨,却从北边杀来,何也?”举目观瞧,见一军扬尘而至,一杆大旗迎风飘展,上书醒目大字:“兖州刺史邓艾”。
文鸯大怒,挺枪上迎,杀入敌重。魏兵大至,前后夹攻,文鸯部下抵敌不住,各自逃散。文鸯单人独骑,大杀一阵,突开重围,往南而走。身后百余魏将,精神抖擞放马来追。看将赶上,文鸯忽然拨马而回,杀入魏将丛中,枪鞭起处,魏将纷纷落马,余骑四散。文鸯回马,缓缰再走。魏将聚在一处曰:“此人骁勇,敢退我众,合力追之!”于是,又纵骑来赶。文鸯勃然大怒:“鼠辈,为何不惜命耶!”一手挺枪,一手持鞭,杀入魏将队中,一个冲突数将落马,众骑四散。文鸯回马徐行。魏将仗众,心有不甘,尾随而进。文鸯拨马,又杀散魏将四五次,魏将方罢。
原来,文钦引兵自城南而进,山路崎岖迷入山谷,行了半夜,不知何处。待寻路至魏寨,已过辰时,早不见文鸯人马,只见魏兵铺天盖地。文钦不战而走,魏兵乘势追杀,文钦马停不住,直奔南下。殿中校尉尹大目,本是曹爽心腹,因爽被司马懿谋杀,故事司马氏。尹大目素与文钦交厚,今见司马师眼珠迸出,时日不久,乃入帐告曰:“文钦本无反心,因被毋丘俭逼迫无奈相从,某去说之,其必来降。”司马师即令其前往。
尹大目顶盔掼甲,来赶文钦。将要赶上,尹大目叫曰:“文钦兄,马且慢行!”文钦回头观瞧。尹大目去盔,以鞭指己目曰:“文刺史,何不暂留数日?”文钦不解其意,大骂尹大目忘恩负义,遂张弓搭箭欲射之,尹大目大哭而回。文钦奔至淮南,闻诸葛诞已下寿春,无奈投东吴去了。
毋丘俭在项城,忽闻乐嘉已失,文钦败走,遂倾城杀出。方出东门,迎遇邓艾兵马,毋丘俭令先锋葛雍出战。不数合,被魏将一刀斩于马下,毋丘俭大怒,挥兵冲杀。眼看邓艾抵挡不住,忽司马师铁骑自后掩至,淮南兵顿时崩溃。毋丘俭引数十骑夺路而走,行至慎县,左右随骑尽去。毋丘俭匹马至安风津,被小民张属射杀,人头献至洛阳,张属封侯。
司马师加诸葛诞为镇东大将军,都督扬州各路兵马,自班师而还。行至许昌下榻,目痛难忍,每至夜半,即见李丰、张缉、夏侯玄三人,立于榻前索命。司马师自知不久,遂命人往洛阳召司马昭。昭至许昌,哭拜榻下。司马师曰:“我今权重,虽欲卸肩,已不可能。你继我任,大事不可轻托他人,否则自取灭门。”言罢,付与大将军印绶。司马昭方欲问之,忽听司马师大叫一声,眼珠迸出而死。终年四十八岁,时正元二年二月。
司马昭发丧,表奏魏主曹髦。使命至,令司马昭屯军许昌,以防东吴。司马昭惴惴不安。钟会进言曰:“大将军新亡,人心未定,将军若留守于此,一旦朝中有变,悔之莫及。”于是,司马昭违圣命,兵屯洛水。曹髦闻报大惊。太尉王肃奏曰:“司马昭既承兄之大权,陛下降旨封爵,即可安之。”曹髦降诏,封司马昭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司马昭入朝谢恩。自此,朝廷大权尽归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