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拿到盐泽血灵的时候,辛祁子着实心内热了一回,他实在没有想到,一清竟然为了他,找到了一株血灵,他自己路过好几个盐泽,也尝试过搜寻,却半点影子都没有见着。但他望着屋内沉睡的风戌鹤,又使劲把自己心里的火浇灭了。好歹有了这株雪灵,即便离开了归无城,也总有好多次的月圆之夜也算安生了。
他手里摆弄着这株血灵,只见它浑身通透,如同冰雕玉砌的一枝珊瑚,苍虬而又灵动,若不是因为玄悲谶的反噬实在是太痛苦,他倒也舍不得让这么美的东西进到自己肚子里去。
他摆弄了一番,觉得整株带着应是不便,倒不如切成片包起来,也方便服用,于是便抽出一把匕首来,第一刀刚下去,一声惨叫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谁!”他快速在房里扫视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他平静了一下,估计是玄悲谶反噬太过猛烈,让日常也开始出现幻觉了?
辛祁子又切下了第二刀。
又是一声惨叫,他吓得扔下了刀:“谁!”他发现这声音竟然是手里这株血灵发出的。
“你是谁!”他对着血灵厉声喝道。
一阵轻烟升起,血灵化作了一个粉衣少女,蜷缩在屋角。
“你……你……你是……”辛祁子惊愕不已。
“公子……我就是血灵,你刚才割伤了我,所以我才疼得大叫,我不是故意惊吓公子的……”那少女颤颤巍巍,咬着嘴角,滴溜着眼偷偷望着辛祁子。
“你竟然成形了。”辛祁子说道,心里庆幸自己第一刀没有将她拦腰斩断,他细看那少女,果然手腕处一片殷红,还在淌血。
好不容易得来的血灵,却化作了人形,任辛祁子忍受多大的身体苦楚,也没法将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吞到肚子里去。辛祁子沉默一阵后,开了口:“你走吧。”
那少女也不作声,仍旧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着。
辛祁子打开房门离去,他打算去客店外逛逛,等他回来,这株血灵自应该已经离开了。
大宛县距离渭安八千里,十月的天气,早晚阴凉,正午却十分的温暖。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大宛县的老百姓服饰较渭安也大有不同,皆喜配彩绣腰带,口音与渭安也大有不同,辛祁子走了一路,也没听到一个熟悉的口音,看到许多五颜六色的好玩的新鲜玩意儿,他担心口音不同,互相不好理解,便也没有开口询问。
他一路走到了马市,终于听到了一个渭安口音。那男子生得白玉一般,却留着一脸的络腮胡,眉毛倒淡得很,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叫卖着马。辛祁子想到一清之前的那匹好马已遗失,现下用的这匹马身材瘦小,速度被拖累不少,今日正是她的生日,不若买一匹马送给她,既祝贺了生辰,也是为寻血灵一事道个谢。
辛祁子走上前,摸了一把锃亮的马毛,开口问道:“这马怎么卖?”
那男子见辛祁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热情招呼道:“这马是我从颇梨山牧民处高价得来的,你摸摸这……”男子说着,用手摸了一把马脖子,然后拇指在中指、食指上搓了一搓,摊给辛祁子看:“正宗的汗血宝马!”
辛祁子一看那男子的手,果真有些腥红的颜色,心下大喜,在渭安就听得汗血宝马的大名,但在渭安那样富庶的地方,却未能见到一匹真正的汗血宝马,今日有幸,竟然可得一匹,他看着马身材高大,浑身深红褐色,毛色锃亮,看起来也是十分顺眼,一清定会喜欢,忙问道:“当真?这马多少钱?”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辛祁子,道:“这汗血宝马,得来不易,我本不想售出,只可惜,家眷病了,用钱的地方太多,我也不得不……唉……我看这位公子是个良善之人,定会善待我这匹宝马,这也是你与它的缘分”男子叹了口气,伸出五个手指头,“五个金饼,我也不多要!”
“五个金饼!”辛祁子心内暗吓,好似自己的荷包被看了个透似的,自己带在身上的正好五个金饼,他从未讲过价格,心中把“能否廉价一些”几个字盘了半天,嘴里还没有吐出半个字,脸倒红了,那男子见状,以为他没有带钱,不由得一个白眼过去,转向一旁,又开始叫卖起来。
辛祁子急道:“好,五个金饼,我买了!”
那汉子转过头来,笑容随即堆满脸,道:“公子爽快,我也是个爽快人,辔头、鞍鞯都送给公子了!”
辛祁子倒没有想到这些还可能另外花钱,幸好这卖家爽快,否则今日这笔买卖又不成了,于是道谢了又道谢,喜气洋洋地牵着马回到了客店。今日得了匹好马,虽然客店包袱内剩下的钱财也不多了,不过应该够的上回去的盘缠。
辛祁子吩咐马棚仆僮拴好马,自己慢慢踱回了房间。一开门,只见那少女仍旧蜷缩在墙角。
“你怎么还没有走?”辛祁子问道。
那少女不回答,只仍旧蜷在墙角,身子不停地发抖。
辛祁子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不由得生了恻隐之心,声音轻缓了许多:“你过来,我帮你包扎。”
那少女看着辛祁子,并不敢动。
“你过来,我不会伤你。你不过来,我就过去了。”辛祁子又说了一遍。
那少女才缓缓站起,慢慢走来,如同受惊的小兔一般,谨慎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辛祁子打了一盆水,找了干净的手巾,金创药是现成的。
他向少女伸手道:“手。”
少女眼神里仍旧充满了不信任,却又不敢不听,只得把手递了过去。
“受伤的那只。”
“哦。”少女又换了一只手。
辛祁子摇了摇头,心道,好好的一味灵药又飞了。他掀开少女的袖子,手腕处明显已经被割掉了两块血肉,辛祁子用湿润的手巾清理好伤口,他擦拭一下,那少女便疼得想要缩手回去,幸而被辛祁子给捏住了。
伤口清理完毕后,他又在伤口撒上了药粉,血已经止住了。简单的包扎后,应无大碍了。
“你走吧。”一顿精细的操作后,辛祁子额头已经渗出了汗,他朝额头抹了一把。
“走?去哪儿。”少女眼中的惧怕明显弱了很多。
“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我不认路。我不记得我从哪儿来的了。”少女嘟囔着嘴,似有无限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