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
莉莉丝随便挑了一个花坛边坐下,从挎包里拿出了手机,果然是雅各布的号码。她无奈地把腿一伸,又吹爆了一个泡泡,才按下了接听键。
“歪?”
“你在哪?”电话那头的老哥声音严肃,莉莉丝都可以想象出他此时铁青的脸。
“哎呀谢谢老哥的生日祝福,其实完全没必要呢哈哈哈哈……”
“莉莉丝·布雷德!”
莉莉丝听见自己的全名,马上收起了笑容,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你这……唉……听好了,你手上的手环装了定位芯片。不管你现在在哪里,最好趁角斗士派人出来找你之前,自己回来。”雅各布似乎有点犹豫,但还是补上了一句,语气柔和了不少,“……我尽可能拖住他们一会。你注意安全。”
“知道啦——”莉莉丝把每个音都拖得老长,但其实说到语气词的时候,已经不记得雅各布说的是什么了。
“快点回来,听到没有?”
“喂?你说什么?噗叽滋滋滋啪唧……”莉莉丝对着听筒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用来假装杂音,“我要过隧道听不清楚,滋滋滋滋哔哔啵啵耶,先挂啦!”
“欸!等……”
莉莉丝果断地挂掉了电话,然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她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眼前直冲云霄的高楼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日光,亮到根本无法直视。转角处硕大的曲面广告屏上,轮流播放着当季的潮流。街角有个年轻人单膝跪地,将一束花送给面前的女生……
她回望着刚刚走过的路,那十分钟的短暂自由,余韵却在味蕾间挥之不去。这是她向往的世界,她热爱的生活,可却注定不属于她,全都是因为……
莉莉丝低下头,挽起袖子,那鲜红的手环就在那里。
她从腰间抽出弯刀,把刀身插进了皮肤与手环之间的空隙,然后转动刀柄,确认刀锋对上了手环后开始切割了起来。一开始,她的动作还很小心,有意避开自己的手腕。可随着她不断用力,手环却还是毫发无伤。刀尖进出的速度越来越快,莉莉丝的眼睛也直直地盯着手环,甚至抬起手肘,俯下了身子,紧咬着牙关。
“啊!”
一阵刺痛使莉莉丝松开了手,弯刀便掉落在地,刀尖上还带着一滴殷红的鲜血。
莉莉丝捂住手腕,出神地望着地上的弯刀。片刻过后,她轻叹一口气,把刀捡了起来,插回腰间的刀鞘。
她又拿出了手机,屏幕上赫然列着老哥的六个未接来电,每次都是响铃30秒。她把手指挪上回拨的绿色按钮,踌躇了一会,还是退了出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然后轻甩两下头,把手机凑到耳边。
“……喂?”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那一头是一个轻柔而成熟的女声。不时有嘈杂的声音从背景中传出,但女人的声音始终是那样温柔,那样亲和。
“怎么了,莉莉?”
“简姐……”莉莉丝有点后悔自己没想好要说什么就打了电话,只能撑着头,搜肠刮肚地找着借口,最后憋出来一句,“你在忙吗?”
“对呀,我在中心医院。(什么?稍等一下好吗,是朋友……)”简应付了几句,又凑回了听筒,“莉莉呢?玩得还开心吗?”
隔着那么远,莉莉丝还是能从她的语调起伏里,看到她微笑时眯起的双眼。
“……嗯,很开心。”
这话是真话,至少有十分钟是。
“真的吗?听你的声音有点闷闷的,遇到什么事了吗?”她的声音带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关怀,既温暖又不烦人。
“没有啦,只是……”莉莉丝明知道自己可以尽情地依赖简,可却不愿意这么做。她无神地望望四周,然后,小声地说,“……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姐姐暂时抽不开身哦,下午应该可以来陪你。雅各布和希尔德他们今天好像没事,要不你找找他们吧?”
“都可以,都可以啦,只要是你们……是你就最好了……”
最后那句话,细弱到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电话的那头是揪心的沉默,莉莉丝焦虑地抿起嘴,闭上了双眼,好一会,另一头才有了声音。还是那么镇静、包容,那么成熟又坚强:
“我一直都会在。”
“嗯。那,简姐拜拜,爱你哦~”莉莉丝挤出一个苦笑。
“拜拜,我也爱你。”
可惜,对电话那头的人来说,似乎只是一个亲密的问候,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血已经止住了。她站了起来,拍拍外套上的尘土,又吹出了一个泡泡,把双手插进口袋,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里面嘈杂的人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转过头,看见五六个混混打扮的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被人架住,另一个像是领头的人照着他的小腹一记直拳,引得其他人一阵欢呼。
“喂,那边的。”一个站岗的混混发现了探头探脑的莉莉丝,朝她走了过来,“跟你没关系,不想惹事就赶紧滚。”
莉莉丝踮起脚,朝里面又望了一眼,正好和被架起来的混混对上视线。他的嘴角流着血,恳求的目光像是涂了胶水一样粘在她的身上。
“你聋了吗,小矮个?”混混见莉莉丝还没有要走的样子,便又走近一步,“走近一看,除了贫瘠了点儿,还算有点姿哎哎哎哎哎!”
“……现在,这事儿是私人恩怨了。”
混混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三个头的小姑娘,用一只手就揪住他的领子把他举到双脚悬空。她的手上青筋暴起,似乎正在竭力克制住积压已久的愤怒。
巷内的几个混混察觉到了异样,纷纷朝着巷口看去。于是莉莉丝随手把混混丢到一边,把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
“不好意思了老哥……稍微多撑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