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狐妖阿紫脸色煞白,一把将怀中灵草塞进张狗蛋的手中,用力将其推开,喊道:“别管我!快回去救娘!”
“阿紫,那你呢?”张狗蛋被推得连连后退,却未转身离去,而是担忧地看着阿紫。
沈余将行山杖别回右腰间,左手拇指顶住螭虎剑格,神情严肃地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波动。
张狗蛋目眦尽裂地看向阿紫身后。
一只苍白的手搭在阿紫的肩上,“阿紫,当然是跟我回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凭空出现在阿紫身后的瘦削身影给吸引了过去。
是妖非人,头顶一目,猱形披发,单足独立,骨瘦如柴。
尽管其一副皮包骨的样子,仿佛弱不禁风,但不仅沈余已经将手放在了剑柄上,老道人亢庚子的两根枯瘦手指也已是夹住了两张道门黄纸符箓,吴境不再隐藏自己二品境巅峰的武道境界。
谢胤感觉自己握住长刀的手在微微颤抖,竟是有些拿不稳刀的迹象。
沈余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不仅能够享受到走江境武者给自己喂招,当下还能够遇到一只相当于走江境武者的五命妖怪,给他的压力尤甚吴孟凡。
张狗蛋突然将手中的灵药扔在一旁,一拳抡向阿紫身后那个身长不到五尺的妖怪,“别他*的拿你的脏手碰老子的媳妇!”
在身材壮硕的张狗蛋面前如孩童一般的瘦削妖怪,听话地将右手从阿紫肩上拿开,手臂向前伸出,越过阿紫的身体,猛然壮大数倍,弹指迎向张狗蛋的拳头。
在这只妖怪眼里,原本张狗蛋的手臂在触碰到他的手指瞬间就会炸裂开来,鲜血甚至还会溅到阿紫的脸上,是大乐趣。
只是有一个坏他好事的白色身影蓦然闯进两者之间,一手将张狗蛋推飞出去,另一只手则是抽剑出鞘,与他的弹指撞在一起。
沈余的体魄尚未恢复,对方更是比断臂前的吴孟凡还要强大一筹,仓促交手,换来沈余倒飞出去。
那只妖怪身躯陡然膨胀,原先身长不足五尺,如今却是高达一丈,他更是一改先前的瘦削模样,鼓胀的肌肉上一条条青筋如同小蛇。
他五指成钩,抓住阿紫的脑袋将其提起,随手丢向一旁,然后转身抬手,挡住了一张原本将要贴至它后脑勺上的符纸。
老道人亢庚子弹出身后桃木剑,剑尖蜻蜓点水般轻点符纸,符纸骤然炸裂,在那只妖怪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块焦黑。
妖怪吃痛,内心惊讶于这位筑基期的老牛鼻子居然能够上到自己,但他没有细想,张开大如蒲扇的手掌,抓向身法较弱的年迈道人。
在即将得手之际,他却又立即收回,转身迎向吴境递出的拳头。
沈余见状,大喊一声:“躲开!”
二品境的吴境不清楚对方深浅,迎战相当于走江境的五命妖怪,自然是以卵击石,被妖怪的拳头轰飞十数丈才止住身形。
他面容狰狞,右手无力地自然垂落,竟是在一次换拳下便手骨粉碎。
下一刻,吴境感觉眼前一黑,还未能察觉到自身的处境,就有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余再次踏出“仙人一步”,抬腿踢向那只妖怪朝吴境抡出的拳头,将其拳路踢得向上偏移些许。
他扶住左腰剑鞘,拧动身形,凭借剑鞘的甩动将吓得呆滞在原地的吴境甩飞出去,顾不上砸倒几名兵士导致扰乱阵型,在这妖怪的面前,几十名山下士卒已是不够看了。
将吴境从鬼门关外拽回,沈余架剑格挡在头顶,接下了那名壮硕妖怪的一记拳锤,扎根泥泞山道的双腿被捶得下陷数尺。
沈余吐出涌上喉头的一口鲜血,余光一瞥,随即放弃将双腿拔出泥地,反倒是左手一拳递出,击打在妖怪的腹部,配合移动至妖怪身后的老道人来了一次前后夹击,一拳一符的气劲于同一处贯穿而出。
那只妖怪显然被两人的合击激怒,受了一点真伤,狂暴地挥舞双臂以逼退二人,“很好,今天的玩具似乎能够让老子多玩好一段时间了。”
随着他口吐人言,从他周身溢散出来的妖气如退潮般缩回那庞大身躯之中,但众人却能感受到更甚方才的压力。
不仅一众山下将士被这股威压震得脸色煞白、呕吐不断,甚至连已经迈入练气期的谢胤都止不住身体本能的颤抖。
沈余凝重地紧盯妖怪的变化,问向身旁的道人,“前辈,您知晓此妖的根底吗?”
亢庚子从泛白道袍中抽出一张金色符箓,将其拍在后背,身上蓦然泛起一层金光,“是一只魃,看他的模样,应该还是一只体魄惊人的兽魃,而不是遭到山神土地驱赶的旱魃。”
说完,老道人瞥了一眼身后吴境与谢胤的状态,“他们二人即便没有吓破胆,以如今的境界对付这只五命境的魃,也不过是送死。贫道看你体魄有损,即便是修士中最善近身厮杀的剑修,也不是这只魃的对手。幸好此次出门,贫道跟师兄求来一张剥衣亭寒冰狱符,让我这身老骨头能够多挨两拳。”
两人说话期间,一直在提防着那只魃的动作,当他一步步优哉游哉地走来,两人神经骤然紧绷。
“你们在那里嘀嘀咕咕,说完没有?”
亢庚子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黄纸道符,手持桃木剑,衣袖无风自动,犹如道门善战神仙。
魃伸出食指与中指,往上勾起。
老道人刚向前冲出几步,身形兀然停住,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
突然从地上冒出的两柱土锥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腹部,蕴藏有一丝冥府二殿楚江王所掌活大地狱道韵的符箓金甲就如纸糊一般。
亢庚子双目圆睁,用手捂住嘴巴,止不住的鲜血从他的手指间流下,老道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沈余刚准备抬腿营救老道士,身前蓦然竖起一面数丈高的土墙,阻断了他迈出“仙人一步”。
经这一耽搁,等到沈余以游仙步第一境绕过土墙时,入眼便是那只魃用如同铁钩一般的五指抓住老道人的脑袋,将其从土锥提起。
“很遗憾,你猜错了。老子不是兽魃,是旱魃。”
沈余压低身形,身体前倾,却没有向前冲出,而是马上向左侧翻滚出去,恰好躲过了毫无征兆的两根土锥,紧接着又像游荡的鬼魂般险之又险地从几根接连冒出的土锥间飘过。
“你这小子,身法还挺诡异的。”
旱魃不再与沈余纠缠,只是以余光时刻盯住他的动作,一旦他想要近身向前,就会有如春笋般冒出的土锥阻断他的去路。
吴境刚将一只袖子撕扯下来,捆扎固定好骨头粉碎的右臂后,忽然觉得后背爬上一阵凉意,抬头看去,便看到那只旱魃头顶的独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