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暮挽的伤口瞬间痊愈,呼吸平静下来,已是安稳地睡着了,萧无衣才放心下来。
但他马上又犯难了。
马车已经毁了,此地离山海阁还有好一段距离,凭自己的脚力跑回去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要背着暮挽,就怕路上的颠簸让她睡得不舒服。
萧无衣背起暮挽,突然望向来时路,一辆精致马车疾驰而来,车夫仅仅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王家亲卫尸体,便径直朝他们两人驶来。
车夫停马路边,跳下车来,问道:“此地发生何事了?两位可无恙?”
萧无衣因为背着暮挽,无法行礼,便只是点头致礼,“方才遇到一些剪径小贼,如今已是无事。”
车夫赶忙回礼,告歉一声,回到马车旁,与车内的主子窃窃私语。
萧无衣已经看出这位车夫是一位一品登堂境的纯粹武夫,只不过与那踏炎宗弟子毛不平还有一些距离,就怕万一,他随时准备从玉佩中取出长生枪。
车夫掀开车帘,马车中走出一位戎装少女,腰间悬佩一柄细剑,高高扎起的马尾显得英气十足,她大步走到萧无衣身前,毫不遮掩地打量一番,“少侠可是要去山海阁?”
萧无衣顿时如临大敌,仅用一只左手托住背上的暮挽,右手随时准备向这名来历不明的少女递出一拳,“你们是谁?”
没想到少女一脸汗颜,“不用紧张,你身上就穿着山海阁外门弟子的服饰。”
萧无衣赧然,连忙道歉,少女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我叫马忻,东临城人,现在准备出门打猎。虽说山海阁要更远一些,不过我可以送你们一程!我也很想去山海阁看看呢!”
看萧无衣有些犹豫,自称马忻的少女眨了眨扑闪扑闪的眼睛,看了看萧无衣背后的暮挽,说道:“她受了伤,路途颠簸,还是有个休息的地方比较好吧。”
马忻自顾自地说完了话,转头就往马车走去,萧无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也背着暮挽,跟着马忻钻进了马车中。
——————
天门山脉前,有一支商队正在行进,仅仅只有约莫二十人,拉货马车却足足有二十车,上面装载的都是易储存的食粮以及衣物。
就在商队准备从天门山脉左侧绕行而过时,一匹逸尘断鞅的白马从商队中分出,直奔天门山脉,骑御马匹的同样是一位身穿白衣的俊美少年。
正是与步摇等人分别,孤身前往天门山脉猎取天门熊胆的沈余。
原本步摇打算为了让沈余好好养伤,暂时推迟前往西域的既定行程,但却反倒遭到了沈余本人的拒绝,理由更是让步摇哑口无言。
“我要赶紧做完宗门任务,然后赶回家过年。”
于是,一行人在式微客栈再多休养了一天,第三天清晨便急急忙忙地出发了。
由于岑良夫妇想要回一趟荆湘城,与多年不见的父母道别一声,所以此次继续远行西域的,只有步摇、沈余、刘一手、洪当关、陈古陈月兄妹以及活下来的十多位步家扈从。
虽说人数相较从荆湘城出发之际,少了八成,但有坦白真实境界的刘一手以及擅长厮杀的洪客卿与衡山派兄妹护卫,在解决了杨汉这个隐患之后,此次远行应该顶多有惊无险了。
天门山脉绵延数千里,山峰险峻,古树参天,其中野兽横行,山脉深处更是有一些修炼出微末道行的魔兽出没,例如沈余此次需要猎杀的天门瘴罴,就是活跃在天门山脉外围,于经年不散的瘴气中繁衍而生的一种魔兽。
山脉外围的魔瘴,普通马匹难以承受,等白马驮着沈余到了山脉东南侧的一条进山小道前,沈余卸去了白马的缰绳,任由它再回商队还是重返自然。
站在进山小道路口,沈余蹲下身,两指弯曲,轻轻敲了两下土地,好似敲门。
沈余背着一个简易行囊,手中拄着从式微客栈顺来的瘴楠竹行山杖,慢慢悠悠地往山脉深处走去,若是运气好,入山便能见到那数量不多但也不算稀有的瘴罴,他就能立即动身返回山海阁了。
精铁剑毁损严重,沈余便跟步摇要了一柄护卫的佩剑作为报酬,品质略优于之前用的精铁剑,让他高兴地时不时就要停步拔剑挥舞两下。
他觉得自己太穷了,修道之人,财侣法地,财居首位,自己必须要找到一些赚钱的门路才行。
前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山脉中树木葱茏,枝叶繁茂,遮住了昨天的阳光,因此这条山林小径仍是泥泞湿滑。
一声飞鸟啼鸣,沈余朝右侧林间看去,轻轻跳起,跃上了一棵金钱槭。
林间树丛摇动,一头身长一丈两尺的黑色巨兽突然扑向这条山间小路,却是扑了个空,巨大的身体砸得小路凹陷下去,泥土四溅。
沈余嘴角扬起,看来自己运气可真是不错,这才进山一炷香的功夫,就遇到了此行的目标。
他将行山杖别在另一侧腰间,纵身跳下,看向那头已经起身的黑毛瘴罴,跃跃欲试。
那头瘴罴看见眼前这个从树上跳下的人类,竟像是怀有灵智般地大怒,好像知道自己被耍了,大如水缸的熊掌径直拍向沈余。
沈余抡拳迎上,想要试试这头魔兽的斤两,看看是否如山海阁中所藏那本《蜀地山湖佥载》上记录的那样,成年瘴罴的皮肉厚实堪比二品境武者。
拳掌相撞。
那瘴罴身形不稳,跌坐在地,沈余也连连后退数步才稳住身体。
他的脸色稍稍苍白几分,当机立断,放弃了用自己尚未恢复的孱弱体魄继续与这头瘴罴肉搏的念头。
锤炼体魄,过犹不及,与那吴孟凡贴身捉对厮杀造成的体魄损害,至少需要一周静养才可恢复如初。
沈余抽出腰间那根瘴楠竹行山杖,以杖作剑,如凛冽山风,直直刺向这头刚刚起身的巨大瘴罴。
黑色熊掌拍向行山杖,两相对比,这根行山杖在熊掌面前就像是一根可以轻易折断的小树枝。
但正是这么一支纤细的小竹枝,竟是毫无阻碍地刺破了瘴罴的厚实熊掌,疼得瘴罴怒吼一声,抽掌退去。
沈余身形压低,一步踏出,瞬间逼近瘴罴身前,行山杖接连刺出,在瘴罴身上留下数个血洞。
此举再次激怒瘴罴,只见它那小山一般的身躯猛然撞向眼前这个威胁到它性命的人类,尽管沈余脚步轻点,施展出游仙步,但还是给这庞然巨兽撞飞出去,砸断了一棵古树。
瘴罴一次得逞,转过身躯,就准备再次冲撞过来,只是眼前突然闪出一个白色身影,紧接着它便身体僵硬,直直向后倒去。
沈余从瘴罴那巨大的脑袋上拔下行山杖,又抽出腰间悬佩着的螭虎格长剑,在瘴罴身上划拉两下,挑出完成宗门任务所需的熊胆,再切下两只熊掌装于背囊中,鼓鼓囊囊。
这哪是熊掌,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