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寺来上香的香客,虽然不乏有倾慕崇凛之人,可大都克己守礼,进退有度,唯有长公主,竟让她怕了起来,她怕自己从不曾了解过的他们的过去。
她想知道崇凛这般唤她是为何,她迫切地想知道,哪怕是一切都不如她所愿。
“绾雾青丝弱,牵风紫蔓长。”
崇凛仿佛知晓慕清冉内心所想那般,放下轻抚她后背的手,掐了掐她略有些发腮的肉脸道。
“长公主是长公主,你是你,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无需妄自菲薄。你很好,至少在我这里,你便是最好的,虽然平日里顽皮了些。”
崇凛没说的是,他在下山时,第一眼见她着藕粉色烟罗纱孺裙,彼时她未施粉黛,面若鹅脂、唇如点樱、眉若墨画、神如秋水,笑靥如画,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一头青丝如瀑,仅用同色发带简单束起,他那时便想素手挽青丝,青玉案,朱墨寒,竹阁烟雨间,瑟瑟笙箫绻。
“大师,我觉得长公主生得可美,比我在寺中见到的小姐都美,如果此番不是入宫,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世间还有如此标志俊俏的美人。不过……”
崇凛听她说起静安,圆滚滚的大眼亮晶晶的,似装着星空,好看极了,不由得轻笑一声。
“再好看的皮囊,也不过空有其表罢了,百年后照旧枯骨一具,你无需羡慕她,还有你想说不过什么?”
慕清冉明明见崇凛在笑,可是他前半句的语气分明透着淡淡的寒意和一股微不可察的厌弃,后半句却是带着调侃和压抑的嗤笑。
“不过,我还是觉得大师最好看,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我喜欢极了,每每看着大师我便能多吃一碗饭外加一碟糕点,话本里说这叫秀色可餐。大师,我觉着话本说得对极了,我见你便是如此。”
崇凛初听慕清冉这般直白毫不掩饰的情话,原想呵斥她一句,可越到后面,他便也明了了,这哪里是觉着他好看,分明是给自己的好吃找个借口,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这借口他并不算讨厌,由她去吧。
“少看点这种不正经的话本,倘若以后见到好看的男子,便说这般孟浪的话,旁人定觉得你轻浮。”
慕清冉的头猝不及防被崇凛轻弹了一下,不由抱起两只前爪护着脑袋,眼含三分埋怨、三分震惊、四分羞怯地望向崇凛。
“我没有对旁的男子说过这种话,我只对大师说过,我觉着大师便是世间最好看的人,我也最喜欢大师了。”
崇凛闻言轻轻笑了一声,他知晓,她的喜欢不过是因为自幼便同自己待在一起,诵佛念经,很少出凌云寺,加之来上香的大都是些夫人小姐,男香客极少,见得少了,自然不知旁人如何。
崇凛理所当然地把慕清冉对自己的喜欢归为习惯亦或是对道缘相同的那种喜欢,而不是男女之情。
慕清冉知晓,她虽然较少外出,见的人也少,但她却依旧觉得崇凛便是最好的。
他是出家人,戒律清规何其重要,她便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不愿出世,那她便陪着他一起;他此生唯愿盛世太平,山河无恙,那她便在暗地默默支持他。
她借着话本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想法,她亦知崇凛仅把她当作凌云寺一只普通的黑猫,是众生之一,可那便也够了,她希望伴他一世,而非短暂的几年甚至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