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的伤已经痊愈，可是他借口伤口还疼，故意赖在金大山家不走。金大山也乐意文武在那里，正好和小玉比划一番。

这天我从他们那里回来晚了点，穿过一条小路时，看到路边的房子上蹲着一个很大的黑影。我看出那是一个鬼魂。现在对鬼我已经见怪不怪，就装作没看到，不去打扰他。可是我听到那个鬼魂好像在说话。便绕了一圈，绕到那个房子的侧面，听一听鬼魂说什么。

只见鬼魂从房顶上倒挂下来，隔着窗户向屋内喊道：“毛毛，毛毛，你还好吧？”

屋里响起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老头子，你又来了，我不好。可是你说我这想死，就是死不了。你说这可是咋弄啊？”

“不是你想死就能死的，你的时辰还没到呢。”

“那边冷吗？”

“不冷，一点儿都不冷。知道你怕冷。”

“是啊，我这怕冷，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了。打我记事起，十一二岁吧，下雪天都不敢出门。”

“可不是嘛。我们初见面那天，正是数九寒冬。你穿的里三层外三层，毛茸茸的。只露出一个小脸。我看到你第一句话就说，你是毛毛吧？”

“是啊，你毛毛、毛毛一叫就是70多年。自从我们认识，你就开始给我织手套，织袜子，织毛衣，织毛裤，只怕我冻着。结婚以后啊。你还特意去学了安炕的手艺，安了个暖暖和和的炕。”

“是啊，我第一次看到你穿那么毛茸茸的，从那时起我就想，这个姑娘如果能跟了我，我一辈子不能让她受冻。”

“你是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后来呀，有了孩子。三个孩子都是冬天生的，你就没让我摸过凉水。孩子的吃喝拉撒、洗洗涮涮都是你一个人忙里忙外。”

似乎听到鬼魂欣慰的笑声，他接着说道：“是啊，我还记得生老三，也是这样大冷天，我去池塘里把冰打破去洗尿布。那个天可真叫冷啊，洗完，我的手都冻僵了。”

“我知道，可是你却回来跟我说不冷不冷，池塘里的水还暖着呢。”

接着是两个人一阵心灵共鸣的微微笑声。

这时里面先说话了，“老头子，不是我不想走。我就想这两天，过了老二的生日，再看看孙子和外孙。然后就跟着你一起，你到哪，我到哪，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行行，我等着你，我这不是每天晚上过来和你说说话吗。时候差不多了，毛毛，电热毯开起来了吗？开起来就该睡觉了。”

“开着呢，开的暖暖的。那我睡觉了哈，老头子。“

“你睡吧睡吧，毛毛，我在这里再看一会儿。

接着便看到屋顶的鬼魂飘落下来。

我赶快悄悄的从房子后面绕了出去。

第二天天还没黑，我就来到那座房子附近。据昨晚上听到的判断，鬼魂和老太太是夫妻，今晚上不知道鬼魂向屋里的老太太说什么，我看了一下那座房子，土坯墙，房顶上盖着麦秸，老太太一天都关着门。

到了晚上，估计是老太太躺到了床上。那个鬼魂就像昨天晚上一样，吊在屋顶上伸头在窗口跟屋里的人说话。

“毛毛，毛毛。”鬼魂喊了两声。

“老头子，要么你就进来吧，别在房顶上了。再说外面也冷。”

“毛毛，现在我已经不冷了。我也不方便进去，我怕你身上的阳气儿。怎么样？看到外孙女和孙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