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赶紧去见圣僧吗？”芥成又看了看路边的灯红酒绿，咽了下口水道。

“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叨扰圣僧吧，况且芥道友貌似对玉京的夜市很感兴趣。”

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此时的玉京比起上元佳节的临安还要繁华几许，穿过冉冉升空的花灯焰火，芥成和月君白来到了朱雀大道西侧的小吃摊，饶是甫一入城便知香飘十里，一路赏来芥成还是为此地的物产丰饶而惊异。

“若说仙宫之中洞府多如星雨尚能理解，只是这里怎么鸡鸭鱼肉样样俱全，人界有的吃食这里几乎都有。”

月君白笑道：“毕竟有那么多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早便实现自给自足了。在南岭、苍山、平州等气候适宜的地方，有不少农田，并且蓄养着鸡鸭牛羊，在泽国出海，更是能捕捞到不少海味。”

谈话间芥成在烧烤摊上挑选了一支炙鰇鱼，正要付钱时，却注意到了炙串老板那根本无意隐藏的气息，下意识惊呼道：“化臻境！”

炙串老板不屑地瞥了芥成一眼：“大惊小怪了，呢你活几百年你也化臻境。”

“额……”芥成一时尴尬，旋即想到此地的居民大多都被李圣人修改了寿数，也是释然，只是化臻强者卖炙串着实有些让人意想不到，“也是，这串鰇鱼几钱？”

芥成正要翻找碎银，却被炙串老板劝阻：“仙宫之中以物易物，银钱无用，你可以跟我讲讲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可以用人界才有的物什与我交换。”

芥成想起月君白当时在汉皇岛说的，资质不佳的修士，因为进入了仙宫，可以经过一轮轮的休眠，从人界修士口中见到自己本已死后的世界，不失为一种潇洒活法。而在这样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银钱自然是无用的，就像当初在坐凤坡的他一样，无法理解朝廷为什么要给他们捐赠银票。只是一向阔绰惯了的芥成，让他以物易物一时有些犯难，因为这些得了圣人馈赠的修士根本不会缺修道资源，那自己还能拿出什么呢……

就在芥成犯难时，月君白忽然拎起一个陶罐放在了炙串老板面前的桌子上：“月某这里有晋中陈醋一坛，不知可合掌柜心意？”

芥成转头愕然地看着月君白，为什么会有修士的纳戒里放了一坛醋啊喂！而且这里不是菜市场吧，用醋跟他交换肯定会不高兴的吧！拿出一点他需要的东西啊喂！

炙串老板显然一愣，忙接过陶罐揭盖一闻，旋即热泪盈眶道：“鄙人正是晋中人氏，此去离乡数百载，怎敢想还能再尝桑梓滋味……”

激动的炙串老板将摊上的各式吃食都送给了芥成与月君白便收摊了。

芥成捧着满怀的炙鸡、鰇鱼、虾茸、炕羊，一脸懵逼地看着炙串老板敝帚自珍风风火火地离去，又看了看月君白，表情诡异。

似是看出了芥成的心中疑惑，月君白解释道：“月某在入仙宫前恰好在宋国上下游历，也是特意搜罗了一番各地的物产，这位老板有几许晋中口音，月某这便投其所好罢了。”

之后芥成与月君白又在玉京的夜市上随便逛了逛。月君白故技重施，用各地物产换取了几株三百年以上的灵草，还买了一件慢束罗裙半露胸的唐风袒领裙装，放在身前比了比，看得芥成一愣一愣的，但又不便多问。

芥成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月君白是女儿身。

夜已深，两人终于决计要去休息了。玉京禁武斗，自然能休息得比南岭泽国更为放松。月君白带着芥成来到了城西的里坊，寻找没有灯火的酒家——玉京的屋舍供过于求，通常只有朱雀大街两侧有人入住，偏远些的里坊大多是空楼，人界修士只消挑选无人居住的楼宇便可小憩。

最后两人在怀远坊物色到了一间尚无人入主的酒肆。在进屋前，月君白在楼外布置了一个简易的结界——纵使玉京禁武，但鸡鸣狗盗之事还是能省则省的。

入得酒肆，点上灯烛，昏黄的烛光洒满大堂。前台纤尘未染，摆着几卷账簿和拨到一半的算盘，墙上糊着的红头纸写着今日的特色菜与价钱；桌椅摆放整齐、洁净如新，桌上还放着筷子筒和几罐蘸料。难以想象这是一家沉寂了几百年的酒肆，仿佛白天这里还觥筹交错，刚刚店小二才打扫了一番。

芥成下意识地抚了一把桌面，并未有分毫尘垢：“不久前有人来过这？”

“非也，”月君白将方才炙串老板的馈赠都放到桌上，“玉京所有的屋舍都施了自洁法术，但是屋内的筷箸、食材、被褥、清水，在每百年的开启期间，会有仙宫的维护者来定期更换。人界修士若是入住，便挑选一个房间点上长明灯便是，三个月期间这间屋舍便都是你的，玉京的住民在外面看见灯火便不会再来更换食物和水源，人界修士若是见了也会主动避开不再闯入，这是玉京默认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