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门庭上,风铃响;左一颗,右边俩,个个颈下挂铜铃;森森白骨犹可见,怎个滴血却不断。
张玄武并未食言:他果然把镇官送去投胎。
而这三人,或是三颗脑袋,已经晾晒一天,渐是黄昏了。
萧玉晨坐路边,门庭的右边,他独自在这吃面,有一桌好菜三碗面,还有半桶米饭供他挑选。但他不挑食,尤其是在有脑袋下饭的时候,光吃素面也很有滋味。
看街上,南北一路长宴:两桌在侧,一往无前;桌桌欢畅,把酒言欢。
东西大街也如是,种种万般都不变;先见妇孺吃罢去,老辈当头尽兴归。
剩下的,都是好汉。
真是慷一室之慨,解一镇心怨。
至于那家人的小彘,早在众人过去抄家时就望风而逃,便无人管他去处。
剩下的,该死的,也全在府衙烧了,那一隅乌墟仍在飘烟,已成灰烬。
投降的,该打的,也全都关进大牢,只见一伙好汉聚三桌,使牢院难得生龙气,真得人生大欢畅;踩着板凳抱对坛,大口吃喝如狼咽。
但终究,是慷一家之慨;剩下的,抄来的,全在粮仓锁着,也有一桌好汉聚三桌,比大街之上还火热;那门窗封完七八锁,只有三把在同桌。
至于这室内堆积的现银,灵币,金砖,绸缎,珠宝……怎般处理,还有待说道。
这一天,只管酒足饭饱乐个够,便与天地同眠也无忧。
“呼,呼噜。”
萧玉晨只顾着夹菜吃面,不是三口一碗就是五口一碗,等三碗面尽,抹嘴一看菜肴,还是温良正好,便立刻盛饭开吃,总不能将之浪费。
而他也许久不曾吃过正经食物,也从来没有吃过这般丰盛的菜肴,就连管饱的面食,还是在入宗前由村长带头发起的村宴上。但那时的他们只是陪衬,只是一个聚议关系的名头而已;像他和小俊……
他慢慢停住,却也就顿了那么一下,便将一切化为食力,可却越吃越饿,头也不抬,谁知道是什么滴在手上,又流到哪里。
他悄然来到,不由摇头,身后就是门庭,犹能看见风铃。
“呼,呼噜。”
见自己吃的那般痛快,他也禁不住看向餐桌,随后会心微笑、迈步上前,轻轻的掀托起衣摆,就近在南边坐下。
“呼,呼噜。”
那一天,只他自己坐在这里,是额外多出桌行的一张大方桌,吃着饭菜,品味孤独。
这一天,他微微的仰起面容,轻便的交叉环抱起双臂,悠哉悠哉地前后微晃着……陪自己孤单。
“那些人在说什么呢?”
“现在倒是不妨听听了。”
叮铃~
暮色敲响了风声,声又把风儿送向火热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
酣畅的笑声,早就尽兴;如今不倒,只是强撑。
汉子们都不服输,抢着倒酒的,反倒是些酒力不行的;那酒量本够的,更是不会推拒,来多少接多少,大碗一举便干了。
“咔啊——”
又是一巡,酣赞落座,把碗一放,拿筷一甩,立马开吃:“垫!”
“弄!”
“吃!吃他妈的!”
好个大手大脚,全是突然使劲,似乎说话费劲,个个都东摇西晃,偏能稳稳吃上,果真有些能耐。
随后又倒酒,倒完就干,喝完便吃,偌大长街全如是。
张玄武:“倒酒倒酒,他妈了个把子的,真个解气,尽兴!”
张玄英:“畅~~快!爽,豪爽!!”
张玄雨:“咔啊——啊——他妈的……痛快!!”
张二蛋:“奶奶的,爽是爽了,后面怎么着啊?”
张玄武:“哈啊~?”
张二狗:“还能怎么着啊?大不了兄弟们抽签过去赔条命,光这一遭就值了。”
张玄英:“他妈的,我看你直了。”
张玄武:“放那些个屁。咔啊……他舅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起的灶,带的头,用得着你们过去蹲大狱?再说了,就那懦君龟王,见我等一镇同心又岂敢砍脑袋?”
张玄英:“说是那么说,但咱们也不能表现的太过火,不然容易被人使刀子,在背后坑害知道吧?”
张二狗:“哈啊?!他娘的,大不了反了便是!直接打进王宫,推二王子登基上位,我看比那老王强!真他娘的昏君一个。”
众人道:“就是。”
邻桌的张玄翦大手一扬:“那是不假,起码比现在这王体恤黎民,管顾百姓,他娘的,”说就摔筷,端酒踏凳:“早晚有一天要过去清君侧,狗日的旧王不死,新王难立。虎父不败,子不王朝!”
“好!好一个旧王不死新难立,虎父不败子不朝!”周边几桌顿时举碗呼应,全不起身,虽然举止敷衍,但口吻倒齐乎:“旧王不死,新王难立!虎父不败,子不王朝!”
“哈哈哈哈哈……”长街大笑,越传越乐。
一人道:“我道也是,就那老匹夫,天天受人摆布,淫乐后宫,哪管世外草菅人命,岂看官吏敲骨吸髓?他娘的,国帑都快被人掏空了!还有几根廷杖是他的?啊??”
张玄武:“哎哎哎哎哎~真他妈的够够的,多吃饭,少放屁。来来来,再干一碗,再搬一坛!倒酒倒酒,共举一碗呐兄弟们~”
“来嘞~~”一声呼应方唱响,十字大街全起身,共举大碗,畅饮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