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渊老先生是大师级的国画大家,也是云老夫人的至交老友,还曾在最困难那段时期,不顾自身安危对云家施以援手。
夏婉拉着云天泽坐下来,含笑瞥了一眼云博,“既然今天有华老先生的画展,我们博儿作为小辈,也该去拜访一下才是。”
云老夫人嗤笑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夏婉笑容僵在脸上,抓着云天泽胳膊的手指不自觉紧紧收拢。
不管老太太承不承认,云博都是云家的骨肉,这样难得的人脉,凭什么只让云澹一个人去结交。
她不甘心的摇了摇云天泽的手臂。
云天泽轻咳了一声,“妈,那个画展在哪开的?”
云老夫人抬头,轻蔑睨了他一眼,“原来你们不是回来找我和老头子吃饭的啊?”
“不是那就滚。”
*
云澹坐在画展二楼一处可以俯瞰一楼全景的角落,双手握着一杯水,像一只没有归处的候鸟。
他的视线一直无神的停在自己那张第一名的画前。
来看他画的人很多,他能听到各种各样夸第一名画技精湛的赞美。
直到前几天才在咖啡店内见过的女孩闯入他的视线内。
“同桌,那边是第一名的画,你第九名在这边尽头。”
说话的似乎是岑前那位小女友。
女孩笑着回:“我知道,我先看看别人的画。”
她是从第十名一路倒着看过来的。
“哇第一名真厉害啊,连我这个外行看了都觉得这水平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小孩画的,像出自专业画家之手一样的感觉,另外九幅一看就很有出自小孩之手既视感,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岑前的小女友站在他的画前,毫不吝啬夸赞他的画。
“是啊,第二到第十名,大家的画里表达的都是对自己未来的憧憬,浅显易懂,但第一名和我们从内到外都不一样。”
女孩望着他的画出神了很久。
岑前的小女友好奇追问,“什么意思啊?”
女孩茫然的摇摇头,喃喃道:“我也看不太懂,只是看到这画,就感觉被一股刻入骨髓的强烈孤独感包围,还有一种找不到方向的迷茫,和对某种东西隐隐的渴望。”
画里所表达的感觉太抽象了,确实不像小孩子能画得出的水平,她不会解读,只能凭看到画时脑子里浮现的第一感觉来描述。
云澹的目光从女孩出神的表情里,转回了自己的画上。
他脑子里无意识开始思考起十年前,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画出这幅画的。
是了,十年前的他,还天真的对他那位父亲,抱有某种期待。
抱着这种期待的他,不知不觉中就带着这样的情绪画进了画里。
“对了,你填志愿了没呀,填了哪所学校?”
女孩声音很轻,“第一志愿选了B大。”
她的小同桌睁大眼睛,“你之前不是说清大也很好吗,我还以为你会选清大呢。”
女孩想了想,才回答,“清大是爸妈和舅舅帮我参谋的,但是我想按自己的想法选一次。”
画展结束,参展的人已经全都离开了。
云澹不知不觉走到了第九名的画前,看起了那幅笔触稚嫩的画。
笔触虽稚嫩,想象力却天马行空,十分强大,若她的创造力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被常识与周遭的规矩封固束缚,倒是很适合从事创造工作。
若是她被录取了,以后在同一所学校,或许还会再见的吧。
不知道她会选什么专业。
思绪越想越远,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莫名被一个陌生人牵着走了,他将停留在画上的目光连同那跑远了的思绪一起收回,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