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徽也只是心中骂骂,他有两个脑袋也不敢以下犯上造次,左右这个“烫手山芋”扔不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应和:“大人谬赞,下官一心为民,恪敬职守,并不在意这些身外美誉。”
偷鸡不成蚀把米,老狐狸逼他找证据,府衙还有个驸马在蹲点,这靖和公主府不去也得去。他想起上一任的惨状,在官服里加套了件棉马甲和两幅膝肘护具,意图增大阻力减少疼痛。
他在马车上盘算,这件事只要公主咬死自己没有动手,是身边护卫为护主才不慎射杀难民,除了驸马没人敢做人证,自己还能在殿下那边落个人情。至于陆驸马那边只要稍稍暗示是靖和公主压下此事,那位爷再不满也只能迁怒到公主身上,怪不到自己无能。
他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对靖和公主道:“殿下放心,下臣此次前来只是例行公事。射杀难民一事城内传的沸沸扬扬,驸马状告至府衙,甚至惊动了刑部尚书也让下臣过府问询其中是否误会。若殿下未曾授意,只是手下护卫忠心护主的正当防卫,那便是受了冤枉,下臣务必尽快还殿下清誉,消散民间不实传闻。”
曹徽暗示到这份上,人只要不傻,就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正确答案,只要把事情推到护卫忠心护主身上就能蒙混过去。
不曾想,那座上的靖和公主倒笑了起来:“驸马若是知道你这般为本宫‘力争清白’,想必会拆了你那京兆府吧。”
“……”曹徽哑然尴尬地笑了笑,腹诽:靖和公主殿下,您这话叫我怎么接?
元嘉钰猜得没错,陆流源后来真因此事察觉曹徽有意包庇元嘉钰,砸了京兆尹的府衙,被陆将军提溜回家,亲自打了屁股二十大板。直到春猎之时,陆流源才勉强恢复了七七八八,骑马时间长了也会难忍疼痛。
这是后话。
此时的曹徽到底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直接转了话题:“请问殿下,金陵城外射杀暴徒发生时,殿下是否在场?”
“在。”
“难民之死是否与殿下有关?”
“本宫亲手杀的,怎么了?”
“……”曹徽张张嘴,一时没接住话,脑袋里想好的台词轰然倒塌。
他心里默诽:这靖和殿下什么操作,自己明明暗示的不能再明显,只要她不承认,这事糊弄糊弄就过了,他就可以完美交差回家抱娃,为什么她非要说实话?!
她是真嫌我曹徽的命长啊!
曹徽破罐子破摔,索性装没听见:“殿下是否……想想再回答,刚才风大,下官似乎未听清。”
这么“明示”下,这位不怕事儿大的殿下毫不口软,冷言道:“你照实给孔相言说,那些暴徒是本宫杀得又如何?他有本事就亲自关押提审本宫,本宫倒想看看他能有什么手段对付本宫。一群低贱的暴民而已,能让本宫亲手射杀是他们的福气。他若是敢来,本宫便把这福气也赏给他!”
她嚣张有自己嚣张的想法,好不容易逮到白骨荒的骨干活口,不能打草惊蛇。只有自己将滥杀无辜的名声认下,外人和白骨荒才不会起疑。反正自己名声已然人人可畏,不多射杀难民这一项。
孔相言那老狐狸,稳居刑部尚书这么多年,只会躲在人后借刀杀人,很多事情没办法明面上扯到他身上,太后用起来放心称手。他也知道自己动不了她,只能先找曹徽这个替罪羊先来探探口风,想借力打力。
曹徽无话可说,这位殿下嚣张跋扈惯了,除了太后谁敢说一句不是。溜了溜了,管他什么驸马还是尚书,怪他办事不力也行,骂他胆小畏权也罢,总比得罪这个锱铢必较、胆大妄为的公主强。
他将元嘉钰的原话传给孔相言,老狐狸也没说什么,过两天称病在家不出门。此事便一直搁置在京兆府,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人言可畏不假,人言消散的也快,事不关己的人们很快就会被新的街头巷尾传闻吸引。陆流源大闹京兆府那天,他也不让人拦着,就那么看着驸马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