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说,承诺要一起逛街,给你买零嘴,大抵是要失约了。
她可不敢开口,也不能开口。只好用眼神,一遍遍传达着自己的歉意。
她知道,小婵其实很怕离别。
可她还是做了叫小婵害怕的事。
抱歉了。
若有来生,我还做你和巧娘的姐姐。这回,我一定能好好护着你们。
“翠荷。”
良平攥住她垂落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拽慢她目光涣散的速度。
先生。
翠荷缓缓转头,将额头抵在良平的胸口。从她坠落的袖口,掉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可她在没力气将其捡回了。
可惜……
早知道,就不留着了……
她动了动指尖,拂过良平腰间冰冷的蹀躞。
先生。
良平回应了她未出口的呼唤,“我在。”
他垂头,轻轻的蹭了蹭翠荷尚且温热的额头。
我会一直在。
“不要!”
霍南誉伸出的手,呆滞在半空。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宸王的匕首,却由良平亲自扎入了自己胸口。
“我求求你们了,”霍南誉声音哽咽,“我能护住你们的,我真的能护住的……”
“不,不是说,说相信我吗?”
他手臂脱力的垂下,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相拥的两人。
为何,分明是都并肩作战了,却独独不肯信他呢?
李小婵想用炼钢术,换翠荷平安。
翠荷又用命,来换李小婵无虞。
可她们怎么偏偏不肯信他,能保下众人平安。
“哈哈哈,翠荷?翠荷死了!”
空寂的大殿,只有姜明慧疯疯癫癫的笑声响彻。
她指着无声无息的李翠荷,指尖又扫过大殿里的所有人。
“她是李翠荷,她不是流萤。哈哈哈,她是李翠荷,她死了。这辈子,她还是死在我前面……”
“死了好,死了好!死了就不会跟我抢宸王了。我要做宸王妃,我要做宸王妃。不对,流萤说了,我要做太后……我是太后啦。啦,啦啦,啦……我是太后。”
霍南誉缓缓转过身,扬起手里的罪己诏。
“正德十五年,六月初五,帝崩。平阳王世子霍璟,遵从先帝遗诏,承继大统。诸臣,可有异?”
大殿中,魏钤辖撩起衣袍,跪了下去。
“微臣,叩见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
“……”
海啸山呼中,李小婵从良平怀中抱起翠荷。跟在她身旁的无厌,将良平也背在了身上。
逆着跪伏的人群,她们走出了大殿。
眼前是旭日东照,身后是一个崭新的王朝。
李小婵收紧双臂。
她又一次,体味了失去的痛苦。
四年后……
“大人,今日还去吗?”
无为追上裴泓之的脚步。
原本沉浸在杂税改革思绪中的裴泓之,眸色亮了些。
“嗯。”
无为心中嘀咕:说好的三年回京,这都过去四年多了,李娘子还未露面,大约是要失信了。偏就主子坚持,每日都要去瞧一眼紧闭的食肆。
“小的去牵马车。”
“不必。我想走走,你先回去吧。”
身居高位多年,裴泓之眉目中更添不容置疑的威势。
无为应了,目送他颀长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街角。
从户部衙门到长欢食肆的路,他已了然于心,便是闭着眼也能分毫不差的到达。
停下步子。裴泓之抬头,正正好是长欢食肆的牌匾。
他目光下移,神情微凝。
半开的食肆内,一个身着罩衣的纤细身背影在忙碌着。
察觉视线,她转了过来。
“裴大人。”
裴泓之恍了下神。
女子笑容浅淡,眼眸清亮,一如初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