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一年无数次梦到的那样。
看着周围与一年前无甚区别的景色、那些她曾数次走过蹬过的草地和石头,月长霁心跳得老快,心里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但她只知道一点,她很喜欢。
惬意,自在,安心,连湿润冰凉的空气吸入体内后都变得柔和温暖起来。这是她们的家,她们生活了数年的地方,现在她们回来了!
“这会刘伯远叔阿姐她们应该在山洞里准备吃晚饭了,等会我要稍稍进去,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吓他们一跳。”月长霁笑声不止,如刚盛开的阳雪草发出的铃声那般好听,她扭头对玄岐叮嘱道:“你可要在我身后藏好,别露了馅。”
“啊、啊……”玄岐爽快应道。
它看着月长霁开心洋溢的笑脸,心想月丫头骨子里还是这么皮,这一年来,真是好久没见她这样了……
很快月长霁玄岐到了那片熟悉的山谷,从林中走出时,她第一眼就见到了最中心那颗她无比熟悉的海棠。
以前她总是躺在上面睡觉,跟玄岐打架,五年来这颗海棠被她折腾得够呛,可它却没有半点被摧残到,总是那么挺立,那么有生机,每年都会开一树的繁花。
一时间月长霁有些恍惚,她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缓缓走进山谷。
当脸颊被身侧的枝叶花瓣轻轻扫过时,她心头瞬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看着刚才的树枝花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才这场景,她怎么觉得好像经历过?
或是……梦到过?
可仔细一去深想,又没有具体的画面,好像就是自己的突然没由头的幻觉似的。
见月长霁停在原地表情困惑,玄岐轻啄了一下她的脑袋,“啊、啊?”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马上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走了?
月长霁回过神来,甩甩头将刚才的奇怪感觉抛之脑后,咧嘴一笑:“嘿嘿,我们走。”
她轻手轻脚快速来到山洞口,鬼鬼祟祟地左右一探。
很好,暂时没人出来。
她又附耳仔细听了一会山洞里的动静,很安静,看来通道里也没人。
玄岐按月长霁的意思落在了她肩头,一人一鸦眼神贼兮兮一对,小炮弹一样的身影便冲进了山。
月长霁咧着嘴坏笑,小心脏突突直跳,就通过山洞通道的这短短几息的时间里,脑海中就已经过了几百个阿姐他们被她吓到的场景。
前方光亮一现,她一个大跳蹦出,她咋咋呼呼大喊道:“我回来啦!”
无人回应。
不仅如此,当月长霁看到山洞中的场景时,她瞬间如觉五雷轰顶,心脏在这一刻骤停。
没有散发着熟悉饭香的小木屋,没有那棵花香扑鼻的梨树,没有嬉笑玩闹的孩子们,没有刘伯、远叔、竹叔、阿姐、二哥、三哥、惠婶……
焦黑,只有一片的焦黑。
所有人,所有她心心念念的一切都成了一片暗黑的灰烬。
玄岐盘旋在这片曾经的乐土,如今如地狱一样的空间里,叫声惊恐惨烈。
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不,她不相信。
月长霁此时面上血色全无,视线阵阵发黑,她站在原地,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闭上眼又睁开。
眼前的一切还是那样触目惊心。
被烧成灰的木屋倒塌叠在一起,那棵梨树只剩了半截如黑炭一样的木桩,土地也如过了火海一般,一切的一切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不……不要……”月长霁呼吸紊乱,两行泪不自觉滑下。
双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她一边艰难向前挪动着,一边哑着嗓音轻呼道:
“阿姐……?”
“二哥,三哥?”
“刘伯?”
终于,在踩到一支熟悉的箭镞时,月长霁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撕心裂肺的痛喊响彻整个山洞,她将全身的小e外化在双臂双手,扑倒在残垣废墟里,疯魔似的去刨去挖,玄岐同样用爪子不停地挪着渣块。
不知过了多久,月长霁指尖突然触到一物,她扒开一看竟是只已化为焦炭的手。
轻轻一碰,上面黑裂的皮肉脱落,露出里面已碳化的骨头。
月长霁踉跄着站起,周身气息失控爆发,一柄水巨剑出现在手,她横向一挥,炸裂的灵力将废墟上方全部掀翻。
一掀过后,数具骸骨残肢出现在她眼前,有的相互重叠,有的四分五裂,还有的还保持着痛苦蜷缩的姿势,场面触目惊心,月长霁每看一都觉得心头如被万箭穿过。
而她刚才挖到的那只手露出全身后居然还没她高。
是……虎子?小秋?还是小二八?
一种从未有过的暴戾情绪冲上月长霁头顶,几乎要将她所有的理智剥夺。
谁干的?!
到底是谁!!!
毁她家园,杀她至亲,还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将一切都焚为灰烬!
这瞬间月长霁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北昭军?人贩子?还是刘伯以前的仇家?
她脑子此时混乱一团,浑身充斥着无比阴寒的气息,连带着小e也疯狂暴动,外化在她身体各处,那双幽蓝瞳孔中只剩下无尽的杀意。
她要报仇。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仇!
她一定要将凶手找出,抽筋扒骨,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