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果然淅淅沥沥下起春雨来。
邱姨娘等得焦躁,心下的不安愈盛,这时听见屋外小丫鬟的说话声:“你进去回禀罢,这话我可不敢说”,邱姨娘以为是松香等人来了,骂道:“什么不敢说的,还不快滚进来!”
不一会儿,珠帘撩开,走进来的是专管给鹦鹉喂食洗澡的绿拂,她很害怕似的,回头望了望门外彩练。
“扭扭捏捏的做什么,怕我吃了你?”邱姨娘不悦。
绿拂这才上前,禀道:“奶奶,方才重霄院那里传来个消息。”
“什么消息?”
“说是方才太太理事时忽觉头昏,回房歇着去了,而后便请了仁和堂的王大夫来看,王大夫一把脉……就……”
“就什么,支支吾吾的,一句整话也说不清楚,”邱姨娘呵斥她,手上正用碗盖刮着茶叶。
“就诊出来太太……有喜了。”
“什么?”盖碗严实地盖住了茶盅,邱姨娘倾倒身过去,“你说什么?”
“太太有喜了,”绿拂低着头,声如蚊呐,却震动了所有人。
屋里瞬间静下来,邱姨娘、傍边侍立的盛妈妈都愣住,屋外,雨水打在梧桐叶上的叭叭声,檐下滴滴答答的水声,微风吹动帘幔的声响霎时挤进耳朵里来。
默了两息的功夫,邱姨娘才回神,“她有喜了?这怎么能呢?她今年都三十有七了,怎么能有喜了呢?别是你听错了。”
“绝没有错的,薛妈妈手下带的小丫鬟青茹特地来告诉奴婢的,奴婢还给了她一吊钱呢,听说眼下已去请郝太医了,若郝太医的诊断也如此,那便是了,”绿拂道。
邱姨娘心道定是那大夫诊错了,哪里这么容易怀孕的,可后头一想又觉不能错,仁和堂的大夫若是连有孕无孕也诊不出来,那也就不要饭碗了。
她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命盛妈妈赏绿拂一两银子,叫她再去打听。
遣退绿拂后,她人还是半懵不懵的,随手将那碗放冷了的茶端起来喝了,还没察觉。
“荒谬,真是荒谬!前头那些年都没怀,这个年纪了怀上孩子,你说这荒谬不荒谬?”邱姨娘笑着望向盛妈妈,仍不敢相信。
陆夫人躲在重霄院有十年了,头几年同陆润生置气,不肯他进她的院子,后头渐渐和好,但也只是略吃一顿饭,坐一坐,过夜的次数不很多,一年里有个二十来回罢,再往后又置气,互相冷落了三年,近一年才和好,那之后陆润生倒是一月里有半月都在陆夫人房里,可……可她到底年纪大了,怎么能怀上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