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芳眼见再无波澜,也起身带着张宇兄妹离开了前堂。
他并没有向张宇兄妹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和他们分别,自己一人回到了房间。他此刻的内心波涛汹涌,思虑万千。古侠是他师父,师者如父,他本应处处维护。可如今古侠已经成为武林公敌,他身为弟子又该何去何从?他还应不应该站出来保护古侠,承认自己是古侠的弟子?如果他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大不了一死了之。但他身后还有卿云轩,卿云轩又能不能承受这一切?整个孙家又怎么背负这些武林仇恨?
“莫不是当年师父就已算好,让我端阳节前来接他,就是为了这一战?”
正当孙少芳胡思乱想之时,敲门声骤起。
孙少芳随口回道:“张宇兄和良儿姑娘,在下此时没有心情闲聊,让我独自静一静吧。”
门外安静了许久,突然一个饱经沧桑的声音传了进来。
“孙少芳,是我,东门武。”
孙少芳一惊,这东门武怎么会找上门来?他慌忙上前开门,只见东门武正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他。
多年前匆匆一别,这再相见却是十年之后。回忆起那经天寺的故事,早已模糊到没有边界。他与东门武谈不上熟络,只是因为东门璇,两人的关系显得有些微妙。
“东门叔,你是如何认出我的?”孙少芳侧身将东门武请进房间。
“你变化太大,相貌我是认不出了。但这饮鸩剑我还是认得出的。我本以为你们三人是过路旁人,闲来无事偷听我们谈话。但随即我看到了你背后的饮鸩剑,便知道你就是孙少芳。当年孙老前辈曾在经天寺佩过此剑,我当时便多看了几眼,印象深刻。”
“原来如此,我竟忘了此事。”孙少芳恍然大悟。
“听说孙老去世了,没想到上次一别竟是永诀,节哀顺变。”东门武坐在椅子里,将梅花枪放在桌上。
“爷爷已去世多年了。”孙少芳有些落寞的回答。
东门武点点头,“我也不多说客套话,此次来我只是想问,那日古侠带走你和东门璇之后,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孙少芳给东门武倒了杯茶,“说来话长,那日我与东门璇离开经天寺之后,被古侠带到了长安城。我与东门璇在长安城生活了一年。一年之后,我被师……古侠送回了卿云轩,古侠则带走了东门璇,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二人。”
“那你可知道当时古侠是去找何人给璇儿续命?”
孙少芳摇了摇头,“古侠从未透露过半点消息。那一年我只是在长安城陪他和大哥在一起生活,看他给大哥调理身体,之后古侠就送我回卿云轩了。”
“大哥?”
“啊,我大哥就是东门璇,呵呵,说来也颇为有趣,当年大哥因为不会武功,总被混混欺负,每次都是我帮他打退那些混混,一来二去,不知怎地,我们就结为了兄弟。我曾答应他,永远都会帮他打退那些混混……”孙少芳说着说着,突然有些落寞。童年的感情总是夹杂着诸多幼稚,但这份幼稚,在这复杂的世界,又显得特别真挚与纯粹。
东门武紧紧盯着孙少芳的双眼,似想看出孙少芳是否在撒谎。但孙少芳眼神清澈,犹如一汪清泉,也回望着东门武。
“是吗,原来是这样,多谢你了,有你陪在璇儿身边,是他的福分。”东门武难得咧嘴微笑,“既然如此,你可否告诉我,你此番一意孤行非要来雨竹林,到底所谓何事?”
孙少芳眼神瞬间闪躲了一下。
“东门叔,我不能告诉你。”
“看来是极为隐秘之事,无妨,现在距离端阳节不过两日,我可以等……”东门武微笑着点点头,拿起梅花枪起身站了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们雨竹林再见。”
孙少芳护送东门武出门,刚走到门口之时,东门武突然轻声说道:“此番对乾坤诀觊觎之人不在少数,有传闻古侠到时候会将乾坤诀交给你,虽然你我都知道那乾坤诀早已被毁,但你还是要务必小心。”
“哦对,说到乾坤诀,在下有一事相告,”孙少芳突然想起乾坤诀的真相尚未告诉清风观,“当年爷爷曾告诉我,古侠曾与他说过,那年他在经天寺毁掉的那本乾坤诀,是假的,不过是某个赝品。”
“什么?!赝品?!此话当真?”东门武一向波澜不惊的内心此时也是目瞪口呆。
“当真属实,我想以古侠的身份,应该也不会撒谎欺骗我爷爷。”
“少芳,这个消息太重要了,谢谢你,我会将这个消息转告给清风观的,你好好休息吧。”
“多谢东门叔关心。”孙少芳鞠躬行礼。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套,”东门武托起孙少芳,叹了口气,“如果璇儿还活着,应该和你一样大了。”
东门武怅然地说完这句,便径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