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袭家的肉都是做成腊肉风干,这样保存的时间会更长,至于菜,林袭就去山上挑些野菜,勉强也算是荤素搭配了。
刚推开灶房门,一条草绿的身影一窜而过,林袭急忙刹住脚步,一脚后退,闪躲在门边,朝里探望。先前来灶房煮早饭的时候,她还注意瞧过呢,四处都没见着绿色的身影,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林袭的眼光落在里面紧闭的窗户上,有些不可思议。
她又望了一眼安静的灶房,轻轻拉上了一边的柴门,然后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大圈跑到另外一边,关上了另外一边的门。
有事找二愣子哥哥,至理名言。
林袭偷偷摸摸地用绳子扣住了两边的门环,打了个死结,紧张兮兮的她根本没注意到在她头顶上的也挂着一小截鲜红的蛇尾巴。
等到她确定里面的竹叶青出不来了,她扭头就跑,惹得头顶上打瞌睡的蛇也半挺着脖子,瞪着碧绿的蛇瞳盯着她一路远去的身影。
蛇身缠绕在梁上,慢慢地转动,直到长着鲜红的冠的三角蛇头倒挂着。
蛇信嘶嘶,它凌空探向一旁的木柱子,然后缠绕着游下来。
整个过程慢慢吞吞的,惬意地好像在家里游玩似的。
他顺着青石地面游动,修长的身子上覆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红鳞,黄色的鳞片错落有致地勾勒着,玄奥的花纹像刺青一般布满整个蛇身,他顶着蛇冠的头颅上有一小片紫色的鳞,在阴影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他昂着蛇头,丝毫不碰触地面,紧扣的门扉在刚碰触他一刻,荡起了涟漪,他毫无障碍地游进了半个身子。
“滚出来。”
沙哑的男子声音慵懒而又冷冽,仿若千年寒冰,出口便会冰封一切。
话音刚落,本来空荡荡的灶房里,从柴火堆里立刻游出了七八条竹叶青,皆是耷拉着脑袋靠着地面,蛇身僵硬,若是不看外露的蛇信,简直就像七八条死蛇一般。
“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红蛇慢慢游进来另外一半的身子,然后缓缓盘起身子,将蛇头轻轻落在身子上。
“还不快,滚!”
男子的声音不疾不徐,待到吐出最后一个音的时候,浑身的黑色煞气蒸腾着在他之上化身成一个只露着脸面的狰狞着的凶兽,凶兽仰天发出一声怒吼。
七八条竹叶青就像火烧蛇尾似的慌不择路地流窜,争先恐后地绕离红蛇逃亡。
“代我问白老安好。”
男子的声音重新恢复成懒洋洋的样子。
红蛇也意兴阑珊地伸展开蛇身,动作优雅地游出屋外,随着缓慢游动的蛇身,那细小晶亮的鳞片慢慢荡漾开一朵莲花的形态。
冬日难得一出的阳光洒在院落里,红蛇在刚要晒到的刹那,及时转弯,碧绿的蛇瞳染着困意,它半挺着蛇身,瞧了瞧东屋,又望了望西屋。
去往东屋的路是一条阳光大道,去往西屋的路是一条阴凉的小道。
不过片刻的犹豫,红蛇摆着蛇尾毅然决然朝着西屋游去。
“老头,老子的早饭来了吗?”“其实爹爹还是对我很好的,真的。”
她睁着明亮的双眸,水渍还沾在睫毛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辩解了一句。
扶着木门听到林袭这句话的林父老眼一红,急忙仰起头,他看着梁上的红蛇,心里漾荡的情绪一层又是一层。
待到林袭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他方低着嗓音无可奈何地垂着头说,“阁下能力高超,大可翻遍我家。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早就远离了那个腥风血雨的世界,也不再是呼风唤雨的御妖一族,你饶过我们吧。老朽这儿给你磕头了。”
林父膝盖一弯,一股无形的力气托着他,硬是不让他跪下。
红蛇盘在梁上,三角形的头颅上,鲜红的王冠颤了颤,男子冷冽的声音里满是漠然。
“老头儿,你不实诚,还当我是傻子。”
林父身子一颤,躬着身敛着眉目。
“一来,你何必如此怕我呢。自我来你家,可不曾伤你家牲畜及人分毫,甚至你女外出,还随身保护。”
“二来,你何必如此拒绝你女入你门呢?除了我要求的一日三餐,你甚至拒绝你女入你屋,怕我伤害她?还是她有什么古怪?说来,你女儿身上那气息真是好闻,让我忍不住……”
男子的声音放缓,林父却紧绷着身子。
“心、生、亲、近。”
他缓缓吐出四个字,气息仿若在他嘴里缠绵,别样的魅惑,林父的身子却忍不住颤抖。
“被我猜对了,你心虚?”
红蛇从梁上伸直了脖子,探过来,冰凉的鳞片从林父的脸上擦过,冷意一直传到他的心里头。
“小女与亡妻长得甚像,老朽有时看见小女就忍不住恨她,若不是她,吾妻又如何会死,故此,不愿见她。”
“理由倒是挺正当,可是我不信。”红蛇顺着林父的身子游到地上,门在他穿过的时候,自动变成虚幻,他的声音听在林父耳里就像魔鬼的冷笑。
“你知道么?前儿你姑娘得了个谱子,叫做《唤蛇曲》。你家秘密不少呢!”
林父软着身子从墙壁上滑倒在地,双手抱头,面如死灰。
”这都是命啊。“
若有若无的声音在他小小的屋子里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