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已经过去了七年。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如今,距离阮屠舟离开也已经过去了半年。今日,一向闭关多年对自己避而不见的师父竟然破例邀请自己上山散步。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师徒二人沿着那条他们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路缓缓而上,一直走到了当年第一次到达的崖顶。
这一路上,师徒俩罕见地没有交流,只是默默地走着,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混潼真人紧闭双唇,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而阮凉则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心中充满了纠结和犹豫。
终于,他们来到了崖顶。这里的风景依旧,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依然屹立不倒。师徒二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眺望着远方,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许久的沉默过后,阮凉几次欲言又止,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直凝视远方的混潼真人却抢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凉儿,你上山多久了?”混潼真人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满是感慨和疼惜。
阮凉微微低头,轻声回答道:“已经七年了,师父。”他的声音平静,可眼底却始终萦绕着一丝忧伤。
“七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混潼真人叹息着,仿佛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他注视着阮凉,继续说道:
“为师老了,不似从前与舟儿那般亲传亲授,自上山以来,所行所见皆靠你自己所悟,你跟着为师的这几年…受苦了…”
“师父……您言重了。”阮凉连忙说道。
“唉,你不似舟儿,虽有生身,却无所爱。而他虽无父无母,却有这一帮从小伴他长大的师兄,到底也称得上有父有母…”
“可你呢,这山上除了为师,便再无人可依。”老者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自责和无奈。
“师父……”
阮凉张了张嘴,几度想要开口,却在话临近嘴边时又咽了回去,此时的情绪复杂极了。
他知道,师父虽明面上从未说过些什么,可这些年里山上生活清苦,若没有师父相顾,自己一人是断然撑不下去的。这些,他心里是极清楚的。
“舟儿将你从那里带出来,最为反对的始终是为师,可即便是再反对,你如今也已经伴着为师长大成人,你幼年入道,也称得上半路出家,短短七载,你觉得你修了些什么?”
“舟儿是大才,你的其余师兄们也皆有所长,即便是有朝一日我不在其身,仍旧能稳保安身,可是唯有你啊,阿凉,你又该怎么办呢?”混潼真人看着阮凉,眼中流露出的担忧和无力尽数显现。
“我老了……教不动弟子了……”
一句句话如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阮凉的心上,他虽说不是没想过这些,但也是只觉得那些情况还距离自己太过遥远。直到师父今日的一番话,这才将他事事讲究逃避的心彻底剥开。
而一旁的混潼真人见他这般沉默的模样,没做出什么反应,表情凝重地向对面的少年接着开口,为师有三件事不明白,想来问问你:
“阮凉,你渴望得到的是什么?”
“你所拥有的又是什么?”
至于这最后一问,等你回答完前两问之后为师再来问你。说完也不等阮凉做什么反应,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求得所无,拥得所寻。”短短两句话算是回应了混潼真人的问题。
听到阮凉这般回答,混潼真人却是笑了,这笑声渐大,片片回荡在各处山峰之间。忽逢几只鸟儿应声盘现在上空之中,笑罢,回望阮凉,二人相视一笑,扔下一句:“鸟儿终将归巢”后,便是转身毫不犹豫的下山。
此时独留在崖顶的阮凉听到师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后,深深得望了几眼那仍在上空盘旋的鸟儿,然后猛的跪地对着师父混潼真人下山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下去!
“顽徒阮凉,今…拜别师门!”
声声呼喊,引得山下的飞鸟数次扑朔,只是再回望一眼,再深深一笑,师徒终有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