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刀冷冷，寒光阵阵。

天鹰终究是做出了那个令她无比痛苦却又认为是最为正确的抉择。这个可怜的女子，在短短旬月之间，先是承受了丧父之痛，随后又迎来了与心爱之人的重逢之喜，但紧接着，她却不得不在自己的杀父仇人面前，亲手结束掉自己唯一动过情的男人的生命。即便她拥有天玑境巅峰的强大实力，即便她是唯一获得苍鹰全部能力的女子，可最终，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她那悲惨的命运。

然而，这里是明界，明界的命运就该由明界的主人来主宰，之前是王莽，现在是徐天宇。

徐天宇手中的玉简白光闪动之间，缓缓笼罩了倒在地上的小凡和天鹰二人。我退后几步来到春华身旁，她早已哭成泪人，但是脸上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揽住她的身体，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没事了，你看大家都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春华此时已经顾不得害羞，在众人面前用力地抱着我，生怕我再次消失。旁边的小墨轩一脸懵懂地看着我俩，许久之后才说道：“逸空叔叔····”我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不远处满脸尴尬的墨渊。

“其实一直没有和你好好告个别·····”

墨渊发现我一直看着他后，微微低下头慢吞吞地说道，我微微一笑，将目光看向徐天宇，后者点点头，再次拿起玉简一挥，只见一道乌黑的光球缓缓飘到墨渊身前，他似乎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轻轻抬起了手，但终究还是没有去触碰。

“这是你以前失去的能量，其实我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但是我觉得，选择权应该在你手中。”我轻轻说道，然后抱起春华走到明霞和荣宝身边，将春华交给他们照顾后，我将目光投向了逐渐消散的白光那里。

小凡是一个醒过来的，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惊讶。他只是很短暂地看了我一眼后便将目光全部放在了天鹰身上，或者说，放在了他的阿英身上。他轻轻抚摸着阿英的头发，口中喃喃道：“阿英，让时间过得慢一些吧，或许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能乖乖地待在我旁边。”

他不停地呢喃着，似乎要将这几百年的分别之苦全部吐出来。阿英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脖颈间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却一点醒过来的痕迹都没有。

我问徐天宇：“她应该会醒过来的吧。”徐天宇将玉简收起来说道：“客观的说她已经醒了，但是我只能改变事物的状态，却无法改变人的内心想法和决定。”

我点点头，随后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血迹和灰烬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岱宗再次恢复了它庄严宏伟的本来面貌。其实我挺佩服小凡的，如果当初获得龙雀全力的是我，是绝对不敢尝试将一座山搬到明界来的，看来他很喜欢这里，但是人间的东西还是还给人间吧，不然那些不远万里到岱宗游玩和看日出的人们该有多伤心。

荣宝此时突然轻轻咳了一声，我看过去，发现他在向我使眼色。于是我暂时收起了将岱宗送回人间的意图，来到了荣宝身边。他轻轻凑过来悄声说道：“空儿，这是个好机会啊。按理说岱宗消失这么大的事，道早该发现了。但是到现在我还没有感受到道的干预，说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所以呢？”

“岱宗是什么地方，五岳之首啊。又沾染了青龙朱雀两大神兽的精血和气息，早已不是普通的山了，所以·····”荣宝难掩脸上的兴奋，搓着手说道：“所以，趁着有天宇给你掌控局面，你抓紧将这岱宗炼化了吧。”

“炼化？！”我惊呼，随即赶紧压低声音问道：“怎么炼化？炼化了又如何？”荣宝闻言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我相信若不是周围人太多，他一定会忍不住敲我的脑壳。

“没见识的家伙，不过也对，你现在只是拥有了全部的龙雀实力，但内心还是一个人类。好吧，我告诉你，想当初女娲之所以能够补天成功成就神位，就是用大法力炼化了东西南北中五座神山。你想想，若是你炼化了岱宗，不管是当武器还是当护身符，那都没问题的。”

听着荣宝侃侃而谈，我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刚刚进城的乡巴佬，不禁感到有些自卑和羞愧。然而，当我转念一想，做人有什么不好呢？虽然众生皆苦，但也有快乐的时刻。而这些快乐，除了这个总是偷偷溜出来的荣宝之外，其他神祇是绝对无法体验到的。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接着，我向荣宝请教如何炼化，并告诉他我已经想好善后的办法。我会让徐天宇在明界找到一座外观相似的山峰，然后将它移到人间。虽然仔细观察可能会发现一些破绽，但那些登山者又怎能看清整座山的全貌呢？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巧妙地掩盖真相，不让人们发现端倪。

此时小凡已经将阿英背在身上准备离开了，我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说道：“死而复生就该抛掉以前的全部，此时此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自然有普通人的生活方式，所以，再会了。当然，我更希望是永别。”

说完后他咧嘴一笑，紧了紧背上阿英的身体后坚定地向山下走去。我咂摸着他话语中的含义，片刻后笑出了声。是啊，他此时此刻终于能卸下所有包袱去开始真正的新生活了。而我，也该以新的身份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我来到墨渊身旁，他已经抱着墨轩骑到了龙猫身上，看到我过来后他展颜一笑，随后一边抚摸着墨轩的头发一边说道：“我仔细想过了，现在的生活还不错，我不希望被任何东西破坏，其实我已经习惯做一个凡人了。”

说完他微微点头，然后朝四周拱了拱手之后催动着龙猫扬长而去，那团光球依然平静地漂浮在那里。我又看向徐天宇，他有些哀伤，虽然此时的他可以清楚地找到曦茵的位置，但是却没有足够的准备和勇气去见她。

我示意荣宝带着两个女孩先行离开，然后拉着徐天宇坐到了一块巨石上。

山顶的风已经无法对现在的我们产生影响了，带来的只是片刻的凉爽。我和他谁也没有先开口，而是默默地分着半支烟。烟雾环绕之中，徐天宇突然笑了，笑得很灿烂，很痛快，连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原本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片刻后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响亮的笑声惊动了山间的鸟兽，它们纷纷逃窜，但是却发现自己跑不出岱宗的范围。许久之后，笑声渐渐停止，徐天宇捏着烟屁股有些失神，半天后他苦笑着说道：“阿空啊，你看我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想当初刚刚去了人间的时候，我跟我的捕快师傅学会了抽烟，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那时候如果一边抽一边笑，准会呛得我咳嗽个不停。”

我说道：“你现在可是堂堂明界之主，自身也是有些天枢境的实力，若是被香烟呛到，岂不是贻笑大方。”徐天宇将烟屁股扔掉，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微风吹过，将山顶的落叶连同那个烟蒂卷起，瞬间便消失在了我俩的视线里，我轻轻说道：“一切皆有命数，这就是你的命，即使你当初没有在龙口遇到我，也会在其他地方遇到我，你也迟早会变成现在的你，或许会晚些，但结果是一定的。”

徐天宇耸耸肩，从怀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完整的香烟。感受到我在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最后一根了，我留着还有用。”说完便讪笑着将香烟收了起来。我无奈一笑说道：“现在明界你说了算，大不了在这里开个卷烟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