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可是了,只要不伤着她,怎样都行的。”穆南洲看着远处,目光坚定,“你说吧。”
“……好。每日卯时取露珠,午时取血,晚间熬成凝珠,因着成了一个人,不是互相换了,倒……要比七日多出一倍不止,要……连续十五日,并且在此期间,另一方,也就是她,要假死过去。”
“假死?”
“不错,因着假死,你那血才能在她体内更平稳些。”
“那要如何假死?你这么说,定是有办法吧?”
林泰一叹了口气:“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告诉我要假死脱身时,我恨自己无能为力,便着手做了这假死药。说是假死,其实是假寐更准确些,于她而言等于是睡个十五天。”
穆南洲点了点头。
十五天过后,方法可行,蛊已除,苏红玉要出谷返西北。
林双木总算尽了回师父的责任,从小荷包里拿出一对扳指递给她,又有意无意地瞟了眼穆南洲,才道:“小叶子,这本是一对儿,日后若需要医师,便……以此为信物,找人递到流风谷,记住啊,得两枚我才认账。”
苏红玉明白了他的意思——当着穆南洲的面给,就是想让自己把其中一枚给将来这“带信之人”,说简单点,他希望凭着这扳指让她二人……不必因流风谷之事有隔阂。
跨上马,苏红玉还是将其中一枚丢给穆南洲,又回头道:“就这样吧南洲,若以后相逢,我会说,你是我怀着身孕出城时认识的友人齐二熊,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穆南洲轻抿了下唇,目光中意味不明,好一会儿,看人马上要走了,才应道:“好,林一叶。”
看人走远了,林泰一叹气:“你当真不打算告诉她,你……其实不是跟她一样,只睡了十五天?”
穆南洲到底有些失血过多,此刻一个踉跄,被人扶了:“谢谢你,泰一,以后……也请不必多说。”
林泰一怔了下,点了点头——他知道她说的是泰一,而不是太医。
“那你身上的蛊,怎么办?”换血是两人解蛊,而……只一方取血,是只给对方解蛊。
所以,若干年后,东境东海之地,余荔荔问他解蛊之法时,他想了想,还是假装不知道,为的就是让这下蛊之人自行告知他们。
毕竟,若要给中蛊的穆行重解,那需要的,是取余荔荔的血。
“没什么的,日后虽可能会被勾出些疯气,但……我本来就是疯子,倒不怕它。并且,若只种下一只,它会寻另一只寻些时间,也就是说,即便疯气,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少则个把月,多则几年都有可能,没事儿。”穆南洲应道。
而后,她在流风谷休养了一段日子,出去后才听说了蓝衣之事——她承认自己算不得一位好姐姐、好母亲,这些日子只将儿子交由旧友看顾便掳走了苏红玉。
她寻得了那挑事儿的浣衣庭大宫女,不过寻到人时已经死了——一看便知是冯思思找随身带的南疆侍卫做的,不过穆南洲还是又给了她一剑,并且在回去时遇到了那位关公子——或者说关公公。
好在她易了容,他并没有认出来。
又是不久,她心底的疯气当真被勾出了些许——带着儿子就去了西北。
苏红玉在《苏氏兵计》中曾有一言:吾友齐二熊,助吾良多。
此言不虚,世人只知红衣将军苏红玉,却不知曾数次予她帮助的齐二熊。
甚至那日,苏红玉少见地穿白裙去寻她,而后为救深陷埋伏的苏老将军浑身浴血、红衣得名,众将只看小苏将军,却不知,她身旁的褐衣女子齐二熊,亦是满身的血。
若干年后,林泰一曾问穆南洲觉得值吗,她说,你放弃京城的功成名就,甘愿蛰伏回南疆,可又觉得值吗?
她说,那时,在回京城后,到了苏红玉那红沁院子,见了那棵苏红玉亲手植的楠树,一切,倒也都值了。
疆场岁月如梭,又过了数年,苏红玉再次怀了身孕,而她,也渐渐归于平静。
那成了侯爷的原余爵爷余德光,也当真慢慢改好了许多。
本以为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谁知……
苏红玉,竟因难产,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