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难搞了，不是露娜小姐做的饼干，小伯爵肯定会大怒，到时候怕是会怪罪于我，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车夫挠了挠头发稀缺的脑袋，觉得有些发冷，既是因为没了帽子，也是因为想象到了主人发怒的样子，语气可怜求情般说道。

“就你，还上有老下有小？老的已经只剩骨头了，年轻的拿着你的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也许你真的应该退休了，让你那啃老的混蛋逆子认清楚现实！”坡恩特讲出了几个没读过书的肯定不懂的单词，毫不留情地辱骂他不成器的儿子，见车夫一副我很难了不要欺负我的样子，也是笑着和他解释了那几个词语的意思。

“啃老？逆子？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毒辣的话语，是教堂的修女吗，没想到她也会说出如此污秽的话语……”车夫有些意外，自然地就说起了教堂的坏话，他看不惯嘴上用着特拉女神的名义，使用只有他们会的治疗魔法和祝福的药水而大赚特赚。

“你的品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坡恩特笑道，看着面前小老头为难的模样最后还是软了心，表示露娜应该马上就能回来，几个小时应该就能做出饼干让他带回去供小伯爵享用，说罢就呼上林业去鸡圈里捡蛋，又去牛舍里挤上牛奶。

两人忙活完之际，牧场外就能听见羊群移动时脖子铃铛的响声，知道是露娜回来了，坡恩特也是去往门口迎接，几句和她交待完关于饼干的事情后，先行代替她将羊群带回了羊圈中，林业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浮克斯先生的帽子戴在哥哥头上好别扭，嘻嘻……”露娜望着依偎在它母亲身边走进羊圈的可拉，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注意到了林业头上不太适合的帽子笑道，没有停下脚步解释就进了屋子。

“这帽子有这么奇怪吗……”林业调整调整帽子，大概猜到露娜是在笑话它，跟上了她的脚步进了屋子，见其已经马不停蹄忙活了起来也是没有打扰静静地站在厨房观看，藏不住好奇的眼神，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饼干的制作过程，是不是视线飘过露娜那半边有着伤痕的脸，不由得替其揪心，心想：“若不是这伤痕，肯定会很漂亮……”

“怎么了，我脸上沾面粉了么……”露娜的手上有着面粉，不好去擦拭自己的脸，指出了林业偷偷打量的视线，微红了脸庞小声嘟囔道，不知道林业盯着自己看的理由。

听到这似乎是在抱怨的语气，林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惹恼他人的事情，赶紧挪开了视线，装做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打量起这装饰朴素无华的厨房，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有父女两人的生活痕迹，穿在露娜身上的绣着爱心的围裙有些大的不和身，也想象不到坡恩特做饭的样子，那双缝缝补补的隔热手套对于她的小手也太大了。

不敢再偷看的林业走到了椅子边，注意到了椅子背后雕刻着的名字，爸爸，妈妈，哥哥，妹妹，不好的预感就爬上了心头，自己没能看见另外两人，也许他们……意义非凡，所以自己不能坐那张椅子么，刚准备触碰那张椅背雕刻着妈妈两字的椅子的手收了回来，视线又控制不住地回到了正穿着手套将烤盘从火炉中拿出的露娜身上。

将黄油和很多糖混合，加入面粉揉成一团，分成小块摊扁，在将它们分放在烤盘上送入火炉，烘烤之后拿出，就成了面前散发着温暖味道的奶白色饼干，不用看就知道吃起来不会是脆的。

看着露娜的期待的小眼神，林业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了还有点烫手的饼干，不怎么喜欢甜食的他咬下了一小口，因为齿间绵密的甜味微微皱眉，却还是一两口吃完了饼干，给予了微笑着竖起大拇指的反应，不过想要装作很喜欢的谎言还是在拒绝被递来第二片饼干时暴露了：“饱？”

“哥哥讨厌甜食吗，还装作喜欢的样子……”露娜不太理解林业竖起大拇指是什么意思，笑着将饼干送到嘴边，轻咬一口，用另外一只小手摊在下方接住掉落的饼干渣，也是一两口就吃下了这片小饼干，微微皱眉露出了和林业一般的表情，饼干并没有她熟悉的味道，语气中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惆怅：“妈妈做的饼干大家都喜欢吃的……”

林业注意到了露娜表情的变化，以为是自己的反应让她失望了，便指了指饼干，竖起了食指，待其点头后又拿起了一块饼干送进了嘴里，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厌恶的表情吃完了饼干，勉强地说出了好吃两字，不太清楚自己有没有说对：“布弄？”

“布弄？”露娜愣了一下，才从林业别扭的口音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清楚是在安慰自己，嘴角勾起了微笑，对林业的温柔表示感谢后继续忙活，将揉好的饼干团送进火炉，等待期间收拾好了桌子，提来了铺好干净布料的篮子，与林业安静地坐在桌边等待，见他书写着什么也是好奇地观望，端起了林业写着歪七扭八字，语气意外：“哥哥你要走了吗？”

林业点点头，听见了屋子的门被打开，看见坡恩特走了进来，打算和他说明情况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看向了将纸张折叠好收进口袋的露娜不解她的行为，这是不希望自己离开的意思吗？

“爸，饼干烤好了！”露娜摘去手套，将装满饼干的篮子递给了坡恩特，向林业使了个眼色，便和他坡恩特一起出了屋子。

林业坐在桌边，看父女两人离开，没有打算跟上去，奇怪露娜收起纸张的行为，决定再等待些许，便翻看起笔记本和字典等待两人回来，又是翻过字典开始几页满满的脏话，停顿在了某一页开始的单词，拿起了笔，在笔记本空白的几页写下来几个自己的疑问。

“哦，露娜小姐，感激不禁！小伯爵肯定会十分高兴！”被叫做浮克斯的小老头接过篮子放在了身边还有些位置的座椅，有些意外地看向露娜递过来的手帕，接了过来打开，打消了他的疑惑，咧嘴露出了长的不太规整有着牙垢的笑容，没有犹豫地送到了嘴中，被这期待已久的美味满足，毫不吝啬夸张：“那些庄园里的糕点师都做不出这么美味的饼干！露娜小姐您要是愿意在庄园住下，小伯爵肯定会……”

“付钱，包括这个饼干。”坡恩特对于浮克斯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说服露娜的行为感到反感，明白他知道是不可能说服自己的，所以就诱惑露娜，先是以待遇，再是以环境，便没有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只是问问而已，别这么大反应嘛……”浮克斯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自己对于小伯爵的吩咐已经尽力了，不过有坡恩特这么个爱女儿如命的父亲怎么可能说服的了呢，讨好的话语间从腰间的小包摸出了数枚欧洛递了过去，见其毫不客气地接过后也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抽缰绳让马匹调头，离开时留下了一句让坡恩特跳脚的话：“小伯爵改日会来看您露娜小姐……”

“叫浮克斯的都不是好东西！”坡恩特收好了莫内，看着远去的马车骂道，因为清楚那位伯爵是谁所以自然地反感，刚准备多骂几句难听的时想想还是不要坏了女儿的心情便憋了回去。

“尼罗卡里哥哥要走了……”露娜突然说道，拿出了收好的纸张给坡恩特看，见其眯着眼睛尝试看明白上面写的歪七扭八的字时还是忍不住笑意：“只有爷爷才会眯着眼看。”

“没办法，这字写的和他人一样丑……”坡恩特才看懂了纸张上的书写，奇怪为什么语法错误和错别字能存在这么多处时回应着露娜的笑语，将纸张重新折叠好后递回给她，叹了一口气：“唉，我们也没有留住他的理由，准备些秋天衣物让他穿上，看着就冷，这些欧洛就让他一同带走吧……”

……

接受了好意的林业本来想以钱财回报，但是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后也只能心存感激了，口中不断说着谢谢，终于穿上了秋季的衣服，虽然看起来像是谁的旧衣物，不过起码比冷着好，正好到了午餐的时间在挽留下并没有马上离开，坐在饭桌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处境远远比想象的复杂，既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单单离开，就是无头苍蝇般游荡，兴许要去的地方很近，或者自己已经身处某个远的离谱的地方。

有些郁闷的心情在这朴素但满足的午饭下被驱散，林业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招来了坡恩特不掩饰的一句恶心，而露娜却是觉得好笑还让她的父亲不要这么死板，收拾去了碗筷，在没有生意之前两人就这么围坐在桌边三言两语地与林业交流起来……